李慕兒終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早已對我下了定論,”看李慕兒眼神狠厲地望著自己,鄭金蓮突然覺得有些心酸,她終於投降,刻意地垂下了眼眸,“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你會覺得可笑,可我必須要向你解釋。”
李慕兒不作聲,只默默聽她開始細述:“當年皇后為皇上受了那一劍,別人不知道,太皇太后和我卻是清楚的。你也明白,皇家無後,太皇太后不能坐視不理。可皇上的個性,是寧可負了自己,也不願負了恩人的。他與太皇太后定下了五年之約,這樣一來,後嗣的事,就誰也說不準了。直到你的出現,皇后突然意識到了危險,她不願意自己動手,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了我。我們就在那時達成了共識,我為她掃清障礙,待五年期滿,她便允皇上,納我為妃。”
原來如此,李慕兒忽然想到上元佳節那一夜,浮華寬闊的乾清宮月臺上,她望著皇后和鄭金蓮的姣姣背影,也曾感慨過這兩人為何能和平共處……
“女學士,你懷胎十月,苦難數年,其實這一切,在當初皇后與我的一個時辰、三言兩語中,就已註定……”
言語至此,像抹了劇毒的刀劍,已在李慕兒的心口狠狠剜出一道口子。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為皇后出謀劃策過,可如果說皇后借我的手對付你,也沒有錯吧?我承認,我被她開出的條件衝昏了頭腦,但當皇上因為我陷害你行刺的事情而與我決裂時,我恍然明白過來,也許我要得到皇上,並不一定要靠無知無情的皇后。所以,我曾經真的非常認真地想要拉攏你,你為什麼就是不答應呢?”
說到這裡,鄭金蓮抬起了眼,真誠地凝住了李慕兒。這也是李慕兒第一次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意。印象中,無論哪一次與她正面交鋒,鄭金蓮總是露出一幅自信滿滿,不緊不慢的神情。無論那是不是裝出來的,可這樣的頹敗,李慕兒從不曾在她臉上見過,這讓她覺得不可置信。
李慕兒動了動嘴唇,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鄭金蓮搶先道:
“我知道,你一定又想反問我,為什麼一定要拉人與我為伍?呵呵,女學士,我在這宮中,看起來有太皇太后這棵大樹撐腰,可你當真以為她是我的依靠嗎?她不過是想用我來制衡皇后的勢力,這個人,不是我,也可以是你,可以是這宮中任何一個女子!”她頓了頓,自嘲道,“我一個小小賤婢,什麼都沒有,怎麼與人爭?不能得到皇后的承諾,我只好投靠你。沒想到,你當真這麼傻,你當真——什麼也不要……”
竹籃打水一場空,說得大概就是鄭金蓮這樣的人。她對朱祐樘的愛或許很深,卻早已在宮廷中利益與交易的薰陶下失了初衷。李慕兒如今並沒有心情聽她自省,終於開口問道:“皇后換下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主意嗎?”
“不。”鄭金蓮一口否認,“女學士,如果這是我的主意,那有關國母的謠言,就不會是謠言了。”
李慕兒頓時理解了她的意思。不錯,鄭金蓮如果出這樣的主意,物件一定是她自己才對。皇后不會用她,因為皇后不放心滿腹心機的她。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在皇上病倒的時候。”
朱祐樘病倒的時候,正是李慕兒生產之時。難道說在李慕兒與朱祐樘各自惶惶不可終日時,坤寧宮中又達成了什麼交易?
☆、第三三三章 唇亡齒寒
弘治四年九月丁酉,皇長子生。
朱祐樘的病,卻在那一晚嚴重了許多,直到李慕兒前去探病,他才甦醒過來。
可李慕兒與朱祐樘都不知道,就在她偷偷潛入乾清宮探病的那一晚,太皇太后親臨坤寧宮,屏退了皇后身邊的所有都人,密談了足足一個時辰。
而這番談話,除了她們之外,這世上就只有鄭金蓮一個人知道。
太皇太后入暖閣時,皇后還躺在床上坐著月子,頭上戴的抹額,上面繡著紫色葡萄,愈發襯得她紅光滿面。
她作勢要起身行禮,太皇太后擺擺手,淺笑著免了。而後太皇太后坐到了床沿上,輕輕拍著皇后腹部的位置,道了聲:“樂之啊,真是辛苦你了。”
“祖母哪裡的話,樂之不辛苦。”以為太皇太后善意誇讚,皇后自然抓著機會表現親暱。
只可惜好景不長,太皇太后隨即問道:“既然皇后已經平安誕下了皇兒,也該不計前嫌,召女學士回宮了吧?”
沒想到太皇太后這樣直接地說出此等不招她歡喜的話語,皇后冷下了神色,一時不想接話。
太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