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
等待許久,暖閣裡燈火終於亮起,傳出了微弱的動靜。李慕兒趕緊去傳執役人等,幸好,她們比她老道的多,早就備好諸般事務,在等著皇上起床。
裡間卻突然恢復了寧靜。
李慕兒捉摸不準,該現在進去還是繼續侯著呢?轉身想去問身後四個端著紫金盆的宮女,可她們都彎著腰低著頭,一副但聽吩咐的樣子。
只好作罷,暗暗清了清嗓,對著房門弱弱問道:“皇上,您起了嗎?”
朱祐樘片刻前已起身靜坐醒腦,聞此話時,正被皇后摟住腰撒嬌:“皇上,再陪我睡會兒……”
他將要反手安撫她的動作驀地頓住,耳邊迴響著外面人兒略帶沙啞的聲音,她是不是受涼了,她會不會凍壞了?
皇后望著他半闔的雙眼,明明是極力掩飾著什麼情緒,便覺得心中一片懊惱,低低道:“女學士,進來吧。”
李慕兒恭謹應是,帶領眾人進去,推門一瞥間是她纏著他腰的親暱模樣。
下意識地低垂了眉目避開,在門邊站著。
宮女們上前伺候他盥洗,從她身邊經過匆匆退下,她視若無睹。後頭有一年長的宮女拿著梳子欲為他櫛發,被皇后接過,她也沒有發現。
皇后站在朱祐樘身後親手為他束髮,每一梳都極近溫存,每一梳都熟悉平常。
“皇上,”她突然扯起嘴角問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大婚的第二天,我也這樣為你櫛發,你拉著樂之的手說了一句什麼話?”
朱祐樘睜眼,淡淡看著鏡中,沒有回答。
皇后嘴角笑容卻更甚了,“皇上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若是李慕兒現在還能淡定當做一切都是尋常,那她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
皇后必須是為了刺激自己,讓自己知難而退啊!
李慕兒正腹誹著,就聽皇后叫她:“女學士,你看,我梳得好不好?可梳正了?”
李慕兒趕緊抬頭看朱祐樘的髮髻,鏡中的人影便不期然地映入了她眼眸。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剛醒來的模樣,雖然有些睡眼惺忪,精神靡靡,可她的心上人,還是那麼英俊好看。
李慕兒這樣想著,心中又覺愉快,剛才的酸意暗湧,被一番甜蜜滋味壓回心底,含笑答:“皇后娘娘手藝很好。”
又招過身旁端著衣服的宮女道,“皇上,該更衣了。天兒冷,莫要著涼。”
朱祐樘依舊不發話,起身,上前幾步,展開雙臂。
不知道是不是李慕兒的錯覺,他眼底似乎浮現了絲笑意。
而皇后則親自上手,為他穿衣戴冠。李慕兒低頭不敢正視,亦不想正視,最後遞上披肩時,倒是多看了幾眼。
這披肩是由貴重皮毛縫成的一個大約高六七寸的圓圈,在兩側對應耳朵的位置各縫綴一條長片。這樣,箍在他翼善冠外側,皮圈護罩頭部,兩側的長片則將耳朵掩起,達到了很好的禦寒效果。李慕兒心想,這東西可比她從前在家戴的護耳暖和多了。
終於等到朱祐樘穿戴好,皇后膩歪好,李慕兒趕緊跟在他屁股後頭去上朝。
皇后嘴巴動了動,終覺得不好將她直接留下,就由她去了。
李慕兒走在朱祐樘轎邊,深深吁了口氣。看著籲出的一大團白汽,她捂嘴便是一陣偷笑。冬日裡他的步輦已換成了有頂有欄的轎子,李慕兒看不見他,卻還是走得滿心歡喜。
其實,她也不知自己在傻傻開心什麼。也許是因為能夠如願以償地陪在他身邊,並且是這樣幾乎寸步不離地陪著,已經讓她足夠滿意。
走到奉天門內,李慕兒和抬轎的人必須止步了。朱祐樘下轎正要出奉天門聽政,突然回身走回來,將頭上披肩摘了下來,給李慕兒套上。
李慕兒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聽見他邊擺弄著她的腦袋邊說:“額,好像太大了。回頭朕讓他們給你做一個,省的你老覬覦朕的。好了,在這兒等著,這樣就不冷了。”
說完他雙手快速捂了把她的臉孔,轉身就走,留下李慕兒愣在原地,鼻子直抽抽。
這一日的早朝,百官都戴著暖耳,唯獨寶座之上的皇上,凍得耳朵通紅。
好不容易聽到下朝的鞭聲,李慕兒焦急探身看他走近,又將披肩給他戴回去,踮著腳歡快道:“等下皇后看了不高興。我戴一會兒,你戴一會兒,這樣我們都不冷了。”
兩人望著彼此,明明天寒地凍,心中卻都溫暖如春。
迴轉乾清宮中,皇后果然還在,她替朱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