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大概不記得了,那晚我扶你們進房,桌上赫然擺著幾枚海螺。以前我聽我那見多識廣的先生提過,海螺放在耳邊,便能聽到海浪的聲音。他告訴我,那是家的聲音。可我們都知道,那隻不過是因為海螺裡頭曲曲繞繞,容易產生回聲而已。”李慕兒掂掂手裡的暖耳,“太后雖說這是尚服局的人制作的,可我心想,永巷出來的人,怕是去不到尚服局這樣好的地方當差的。那麼能接觸到這暖耳的,便只剩這浣衣局了。你大概也是因為看到這太后娘娘的暖耳,才想到演這一出的吧?”
“呵,這暖耳怎麼了?”
李慕兒雙手用力,將暖耳撕開了個口子,露出裡頭一枚小海螺,“太后白天都戴著暖耳,越安靜的時候,她就越能聽清裡頭的回聲。時間一長,便出現了幻聽。她說她聽到血流聲,實際上,只不過是她耳朵裡血管流動的迴音。這自然令她心中恐懼不安,而後,她說她聽到女鬼同她說話,”李慕兒頓了頓,“實際上確實是你在殿外找東西的說話聲。”
她沒有答話,看來也不肯承認。李慕兒只好繼續道:“不止暖耳,你在這裡幹活,還可以接觸到太后的衣服。我方才在太后宮裡見著了那件衣服,上面竟有幾條絲線勾出,那絲線的材質,與衣服本身的絲線截然不同。唔,怎麼說呢,肉眼輕易不能見,卻又不是輕飄飄的,有點像江湖上,殺人於無形的……”李慕兒怕暴露身份,不敢多講江湖上的事,便虛咳了聲,“咳咳,太后的衣服自然珍貴,可也不會用如此刻意的絲線縫製。所以我猜,那定是你紮了長線在衣服上,逮到機會送進太后宮裡時,便挨著地面放線,直到門外。等到夜深人靜,再將線快速用力一扯,衣服便如鬼魅般從托盤裡飄了出來,貼在門上。太后一叫人,門被侍衛從外頭大力一推開,線自然就斷了。你確實在找東西,因為你要收回斷在外頭的絲線,對不對?”
她站著的身子一僵。
李慕兒再次嘆氣,“外頭的人聽說太后受驚,全衝進了殿裡。你又趁機用石頭砸了下窗,坐實鬼話。窗上有磕碰的痕跡,卻不見磕碰的東西,你一定是用什麼東西裹著石頭。唔,絲線易斷,應該是絹帛之類的,能將石頭遠遠地收回……”
她幾不可見地往床邊挪了幾步。
☆、第五十五章:該進該退?
“姑姑,你知不知道,你每多做一步,證據便多留一分。絲線容易處理,絹帛可不易,你不會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燒了或扔了,如果我讓人來搜一搜,是不是就能抓你個人贓俱獲?”
她突然不再動彈,是啊,李慕兒若是要抓她,為何獨自一人前來?她救過她一次,難不成,還打算救她第二次?
她面帶慚愧地低下了頭,額上的刀疤便愈加明顯,李慕兒趕緊抓住時機勸解道:“姑姑,我知道太后曾經傷害過你。可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只不過是宮中可有可無的小小螻蟻,能出宮擁有重新生活的權利,那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機會,你為何不好好把握呢?”
“我也想好好把握……”她終於開口,聲音裡卻充滿了悽慘,“可出了宮,我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想當年,我和妹妹一同被送進宮,一同服侍萬貴妃,何等的風光無限。我們自認,處事內斂,從不仗著萬貴妃勢大而欺壓別的宮人。可萬貴妃死後,她宮裡的勢力一下子倒臺,太后娘娘整日抓著我們不放,我妹妹她……可憐我妹妹,是第一個死於太后手中的小小螻蟻,太后娘娘也心慌,便不知將屍體如何暗中處理了……你說,我連我妹妹的屍骨都沒有辦法斂葬,哪裡來的臉面獨自出宮?”
原來如此。李慕兒聽她帶著哭腔,三言兩語地簡述著幾年來的傷心事,不禁於心不忍,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誰料這一拍,直接把她拍跪了下來,“女學士,我聽說過你的事。你深得皇上器重,又是個菩薩心腸的貴人,你能否再幫幫我,幫我找找我妹妹的屍骸?”
什,什麼?這鬧鬼事件倒是查好了,現在又叫她查屍骨?李慕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
“女學士,貴人,我求求您了!我真得沒有想過要找太后報仇,我只想要回我妹妹……可我上哪裡去要?所以只好裝神弄鬼嚇嚇太后,好讓太后心虛害怕……”
“心虛害怕?”李慕兒默默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使勁搖頭嘆氣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心軟,決定再幫她一回。她背過身去想了半天,才轉過來扶起她道,“算了,你也別求我了,我,盡力一試吧。這幾****便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安安靜靜等我的訊息。”
她又要跪下道謝,被李慕兒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