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大喜的日子可不許哭。”李慕兒後退了幾步,垂首看了眼地上躺著的女執事,繞到床頭邊將帷帽放下,邊道,“我本想彈滅燭火再打暈她的,可是有位老人家曾告訴過我,新婚之夜的燭火,是不能滅的。幸好師傅穴位還算找的準,她應該沒有瞧見我吧?”
蔣伊見她沒事人似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跑過去抽著鼻子問道:“師傅,我以為你死了,嬤嬤告訴我你死了,我當真以為你死了!你還好好的,是不是?孩子呢?你的孩子出生了,是不是?”
李慕兒本與她對視著,此時假裝不經意地移開了視線,只輕輕應了一聲:“嗯。”
也不知道自己在應些什麼。
蔣伊卻是個心思淺的,撫掌樂道:“太好了,師傅!我沒想到你還活得好好的!更沒想到你能來見證我的婚事!你是怎麼知道我今日出嫁的?”
李慕兒本有些出神,聞言勉強笑了一笑答:“能不知道嗎?興王殿下迎娶錦衣衛中兵馬指揮蔣斅之女蔣伊,白紙黑字昭告天下,大江南北都張貼著此喜榜。皇上冊封你這興王妃,用了好大的排場。”
卻不知,是為何,要做甚呢?
蔣伊只顧歪著小腦袋滿足地凝著李慕兒。
見她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李慕兒突然想起了正經事,正色問道:“伊伊,師傅問你,你可是真心喜歡杬兒?”
蔣伊愣住。
臉色立時緋紅。
不自然地呵呵道:“師傅說什麼呢,怎麼問這種問題?”
李慕兒看著她的雙眼,又問了一遍:“你是真的喜歡他,不是皇上亂點鴛鴦譜?”
蔣伊臉上愈發紅的不能看,可師傅看起來不像取笑她,遂咬了咬嘴唇厚著臉皮道:“是。皇上若是胡亂賜婚,我不肯,誰也不能勉強了我。”
李慕兒鬆了口氣,看來是她想多了,以為有人為了尋她的行蹤,竟拿她的徒弟下手。
實在自以為是,她哪裡值得人這樣做?
自嘲一笑,她眼神閃躲,避開蔣伊的注視。又彷彿想到什麼,衷心說道:“我早該猜到的。當時你總問起我這杬兒弟弟的事,我便該察覺到。你們一個我認作弟弟,一個認我作師傅,緣分不淺,實乃天作之合,師傅也為你們感到高興。”
蔣伊聽她這樣說,自然愉快,嫣然一笑道:“師傅能來,我才真正高興!來,咱們師徒喝杯薄酒,權當伊伊感謝師傅傳授我武功的大恩大德!”
她情真意切,李慕兒不願悖她心意。
只好依她。
幾杯酒下肚,蔣伊臉上泛起了紅暈。
情深緣淺,濁酒下肚,李慕兒心知不能再留。
正欲告辭離去,門外卻突然響起了錯落的腳步聲。
來人不少。
李慕兒內力在身,聽得分明。忙折身去床上拿回帷帽戴上。轉頭手指一屈想彈熄燭火。
卻又想到了紙婆婆曾經告訴過她的話:新婚之夜的燭火,是不能滅的。
門就在她這個猶豫的當口被推了開來。
……………………
外頭立著諸多故人。
此刻臉色也是格外精彩。
從剛推門時嚷著要鬧洞房的喜悅,到看見女執事暈倒在地時的驚懼,最後都詫異地望著眼前這個裝扮怪異的神秘女子。
李慕兒被落在自己身上的這無數道眼神灼得渾身發熱。
即便隔著帷帽,都能感受到他們滾燙的視線帶著無限探究。
他們。
輕紗之下,她定睛一一掃過他們的臉。
興王,牟斌,兄長,青巖姐,驄哥哥。
還有他。
這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淚意不自覺地湧上了眼眶。
進退兩難。怔在原地。
直到有人似乎走了過來。
李慕兒看不真切。他靠得越來越近,她卻越發看不清晰。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眼見就要觸到她的帷帽。
熟悉的聲音響起。
他喚她道:“瑩中。”
李慕兒突然就醒過了神來。
本能地做出反應,內力運於左手掌心快速地擊了出去。
“皇上!”
“當心!”
一陣喧囂。朱祐樘吃了這不輕不重的一掌,堪堪退了兩步。
李慕兒是儘量收著力的,卻還是不知有沒有傷到他。心下默默緊張,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