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診者的身份,是我的不對。可是,你們行醫救人難道還要挑物件嗎?每個人的性命都是彌足珍貴的,不是嗎?”
林志橫了眼她,“你懂個屁!我從不給這樣身份的人治病,唉,會惹禍上身的!”
李慕兒蹙了蹙眉表示不解,他便擺擺手不耐煩道:“算了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
李慕兒笑笑,遞上餐盤道:“那就不說了,累了一天了,吃點兒東西吧。這大草原上別的不說,羊肉可是真的鮮美,你快嚐嚐。”
林志這才發現李慕兒指尖的傷口,出於醫者的本能,他一把接過了她的手,細細把起脈來。
李慕兒眼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對,末了十分嫌棄地甩開她的手,斜睨著她問道:“你身上怎麼會有他的內力?”
“他?”李慕兒納悶,“誰?”
林志卻恰時守嘴,抿著唇直嘖嘖嘖了幾聲,而後二話不說地開始吃飯。
李慕兒眼神變得悠遠,她身上除了自己的內力,便是馬驄的,還有,墨恩。
終是忍不住問出口:“你認識墨恩?”
林志倒也不扭捏,有一答一:“嗯,他是我師弟,一起學的醫。”
“哦,真巧。”李慕兒一想起墨恩,心中情緒就很複雜,也不知該如何繼續這話題。
林志似也不願多談墨恩,隨口問她:“你一箇中原女子,為何會在韃子這裡?是不是被他們擄來的?”
這問題可真不好回答,若說是擄來的,可明明其木格她們是為救她。若說不是,自己又何嘗心甘情願留在這裡呢?
林志見她不答,又轉移話題道:“喂,我看你文采不錯,要是個男子,說不定可以考取個功名啊!”
“考取功名?”要是他知道自己本就有一官半職,而且還是在御前當差,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李慕兒不由笑了出來,與他玩笑道,“你這麼愛才,莫非也想考取功名?”
誰料林志把手中肉塊一丟,瞪圓了眼道:“誒,你怎麼知道的?我考了呀,不過名落孫山了。”說到這裡,他不免有些失落,還滿懷豔羨地反問,“你知道上一屆的狀元郎是誰嗎?”
李慕兒愈發覺得好笑,點點頭答他:“嗯,聽說過,叫錢福,對不對?”
“是啊,這人可是學富五車,輸給他我也還算服氣。”他癟了癟嘴,顯然聊到了興頭上,“你聽過他的詩嗎?我聽過幾首,嘖嘖,真是驚才絕豔。”
李慕兒不知為何,眼眶有些泛酸,抱膝淺笑道:“我聽過啊,他最有名的應該是那首‘明日歌’吧。”
“對對對!”
兩人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一同念出來: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李慕兒的聲音清亮,韻味十足,林志的聲音低啞,卻字正腔圓,在這異鄉的將夜中,這樣的和音非但不顯得突兀,反倒有一絲飄然世外的灑脫情趣。
……………………
李慕兒與林志的交情還沒有來得及加深,草原上卻發生了令人不可置信的意外。
某夜,夜深人靜,帳外月朗星疏,寂靜漠然。
有人輕輕斂起了帳簾,挪步而出。
身姿纖瘦,是個女人。
北方那七顆亮星呈舀酒鬥形,淡白的亮光照耀著腳下的路,女人卻一步一停,走得十分吃力。
終於,她來到一頂破舊營帳前,不知手撒何物,將兩位看守輕易迷倒。
開了鎖進到帳中,一股酸臭味襲來,她卻拉下了遮面的麻布,顫抖著聲音問道:“巴雅爾,是不是你?”
一個寬闊的身影趴伏在地上,背上盡是血汙,衣服幾乎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乾涸的血凝結在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與衣服粘連在一起。他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沒了聲息。
這個人不是那一夜來刺殺的刺客,而是前幾天才被滿都海帶到營裡的。
女人正要上前檢視,被喚作巴雅爾的男子卻突然冷笑出聲:“巴雅爾早就死了,******也死了。錫吉爾夫人,你和太師的兩個兒子,都被你的巴圖孟克殺死了,難道您不知道嗎?”
錫吉爾,韃靼太后的名諱。
巴雅爾與******,便是巴圖孟克那兩個同母異父的兄弟。
可惜,手足相殘,煮豆燃萁,在至高的皇權之下,沒有親情可言。
滿都海與李慕兒的計劃沒有成功,巴圖孟克先她們一步,將漠西的亦思馬因餘孽,盡數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