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錦抬頭,氣昂昂道:“觸怒上蒼的失德之人,如何有資格陪祭!臣只怕招致上蒼更大怒火!”
他這話說的中氣十足,遠傳內外,頓時人群一片譁然。“聽說是新太子失德才招來的禍事,莫不成是真的?”“聽說要把那招來天火的人給生祭了?”“生祭生祭,老天爺息怒!”。。。。。。
而眾臣之中,柳宸一聽這話,卻只能苦笑了:這宣錦,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攻擊哪一點不好,你說人家失德?有病吧你。
果然就見方錦安不慌不忙上前兩步,逡視眾人。眾臣被她這目光一掃,就覺著憑空掉下個冰凌入懷,冷的打顫。
“我乃晉原方氏之後,曾經的晉原十二州之主。”她緩緩開口。聲音雖不大,卻有一種滲透人心的力度。“在場的袞袞諸公,哪個敢誇口比我晉原方氏功德更甚,不防站出來,讓天下人瞧瞧。”
這一聲,還真沒人敢應。
而周圍百姓,聽聞一聲晉原方氏,簡直是炸了鍋。你擁我擠,爭著要看一眼:“就就就戲文上說的那個晉原方氏?”“是那個廢太子妃娘娘?怎能說人家失德!”“快來看活的方家人!果然是仙風道骨!”“這和方家有甚關係?他們說方家失德?”“哪個敢說方家失德?我第一個不依!”
看群情激奮,宣錦不禁有點慌。 “晉原方氏滿門忠烈,天下人皆知。”他強撐一口氣道:“奈何後代子孫,做下苟且之事,辱及先輩英名。若大彭之禮法倫常容得下這等人,便是容不下臣等!”
他說著,把自己的官帽摘下,向崇元帝重重叩首。
“請陛下三思!”數名禮部官員亦追隨於他,跪倒於地,紛紛摘下自己官帽。
這倒是串謀好了,要讓朕下不來臺了。崇元帝心中卻絲毫不急,悠然看向方錦安:你待要如何?
方錦安回報他微微一笑。“諸位臣工,即執掌天下禮法,卻人云亦云,迂腐不化,委實可悲。宣卿,你倒說說,何者為‘禮’?”她問禮部官員。
“禮,乃紀綱是也!”宣錦硬氣道。
“紀綱又是什麼?”方錦安朗聲道:“乃天經地義、人心所向!”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彎身,歪頭低聲與他道:“看到百姓人心所向了嗎?得天下人心如斯,我方氏所作所為,就是禮!”
宣錦與她四目相對,只覺那一雙美目中光彩大盛,自己魂魄頓時脫體而去,直撲向那目中漩渦。整個人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更勿論出聲言語。
“既然爾等不明是非,不辨黑白,我再如何與爾等分辨亦無用。”方錦安直起身,復大聲道:“今日即在這祭天之所,便讓蒼天明鑑我赤心!”
“娘娘,這話何意?”崇元帝忙問。
“陛下請看,”方錦安指向祭壇上一池:“世人皆知,九州定坤池長置天水。天水可辨人間黑白忠奸。”
典籍中是曾記載,祭天之地必置天水,天水遇赤血丹心化碧,遇奸佞黑心化黑。然而不過是無根傳說而已,誰也不會當真,不曾想方錦安竟拿這來說事,崇元帝想起她的手段,心下頓悟:“雖是如此,娘娘待要如何?”
“我願與宣卿血灑天水,辨明正邪。”方錦安正色道。
回過神來的宣錦與同僚面面相覷。他們的眼中都是豈有此理四字,然而誰也不能說出來:典籍中記載了呀!
四周百姓遇到這樣的事,被激動與好奇驅使著,都抻長了脖頸,目不轉睛地看著。
“宣卿,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方錦安此時回眸展顏笑了一笑。人群頓時又炸了:“這般好看,菩薩一樣的,自然是正的、忠的!” “空口白牙,汙衊這麼好看的娘娘,蒼天都看不過去吧!”。。。。。
宣錦倒是騎虎難下了:“臣,願與娘娘辨明正邪!”
“哎呀,娘娘千金之體,如何能做那樣灑血之事,不妥,很是不妥!!”崇元帝故作猶豫。
而方錦安款款拜倒,面上一派委屈之色:“父皇,兒臣身為晉原方氏之後,豈能容忍乾坤顛倒、黑白不分!請父皇及諸臣工及百姓們,為兒臣見證!”
“好,你即決意如此,朕,便做你的見證。”崇元帝道。
方錦安便與宣錦一前一後到那九州定坤池之畔。
宣錦已覺著今兒這事兒已淪為一場笑話,恨不得早早完結。“臣斗膽先來。”他從侍者手中接過祭禮專用的禮刀,輕輕在自己手腕劃一下,數滴鮮血入池,殷紅氤氳——只不過是四瀆取來的尋常河水,哪裡就能化碧化黑了。方氏正是打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