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蒼在世子府裡畫圖、搭建模型,很是忙碌了數日,小濟慈搬著小馬紮坐在門口守著她,並不吵鬧。她覺得愧對孩子,趁著冷雙成一說,不由得動了心思。
小濟慈仰臉問冷雙成:“姨姨,市集上有兔子嗎?”
冷雙成抱起了她,笑道:“有很多孃親喜歡的兔子喔。”
一行人在侍從擁簇下,走向了集市。氈布搭成的帳臺上,胡商在販賣奴隸,旁邊的攤位裡,獵人擺出一道道籠子,展示著稀有的獵物。
蕭政一眼就看到了簡蒼。她的容貌一如往昔,雪膚黑髮,唇如桃花,落在人群中,仍是那般明麗。她並未看他,手上牽著一個不足兩歲的女娃,女娃生得眉眼明淨,五官輪廓都顯露了他的影子。
蕭政突然明白了,長達兩三年的尋找裡,他錯過了什麼。
他朝前走了一步,胡商的鞭子就抽打了過來,結結實實落在他的手臂上。
聽到鞭聲,觀看籠中兔的簡蒼下意識的側肩一避,露出了以前受到鞭刑時常有的反應。
蕭政看得眼黯心慌,渾然不覺,更多的鞭子朝他一記記的抽下。
冷雙成止住了胡商的鞭打:“夠了!”她轉身問簡蒼:“要買下這個人嗎?”
簡蒼抬頭看過來,認出了穿著黑衣的奴隸是誰。她低頭看了看一臉好奇的小濟慈,搖了搖頭,輕聲道:“用不著他。”
蕭政面色一緊,喉嚨裡的苦澀,讓他發不出聲音。
他也怕一開口,粗糲的語聲會驚嚇到她們。
冷雙成對蕭政笑了笑,示意侍從肅清道路,擁護著簡蒼母女回到世子府。
蕭政始終沒有說話。
走得遠了,簡蒼的背影依然瘦削而堅定,落在他的眼裡,烙印在他的心底。
她每次離開他,毫不猶豫。以前他從來不去思索,為何得不到她的盼顧。
現在換作自己為奴隸,他感受到了,遭鞭打後被心愛之人輕視的痛苦。
在蒼城的“兔子洞”裡,簡蒼受過鞭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依在窗邊看月亮。
那時,她是一個人。
每次被他斥責,她都抿住嘴不回答,獨自承受著他的冷厲,直至次數多了,她習以為常的避開他,害怕他。
她難受時,也是一個人。
蕭政回想起往日的點滴細處,看著簡蒼的背影,心痛得說不出話。
此後,簡蒼去了海外島嶼主持修建莊院事宜,蕭政又找了機會混進工匠隊伍裡,逐步接近她身旁。
冷雙成請秋葉網開一面,秋葉聽進去了,在賤籍上登入了蕭政的名字,將一絕索栓住蕭政的雙手,廢了他五成功力,未再作他事。
冷雙成再向秋葉請求放寬限制,准許她踏出世子府外出遊玩,他也一併應允了下來。
出府那日,冷雙成早早洗漱梳妝完畢,等候在大廳裡。秋葉慢條斯理用過早膳,見她斂容端坐在一旁,覺得滿意了,才點頭應允侍從們肅清府外道路,拉出了驊龍馬車。
冷雙成要求:“就帶阿碧一人隨行可好?”
秋葉想了想,還多喚了幾名哨羽進馬隊跟隨。
冷雙成嘆口氣:“跟你真是講不清道理,我又不會逃走,何必整治出如此大的排場。”
秋葉扶著冷雙成登上驊龍,親自送她出門,仍然聽不進其他的訴求。留在府裡一刻,批示完兩則信件,他就放筆,詢問冷雙成的動向。
哨羽回傳訊息:“世子妃去了落英閣。”
秋葉隨即動身趕去。
揚州落英閣在兩百年前,本是冷雙成的師父梅落英的居所。
冷雙成徐步走向青石圍牆,幾枝橫溢的白梅挑出簷角,儼似美人嬌俏。
多年前,想必這裡有著日暮堂前、月落闌干、秀花成堆、鶯下柳條的盛景。她不知師父面對著滿園梅色,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只知道,再回舊地,她滿心裡都是歡喜,能記起的幸福,均是師父的笑貌音容。
悠揚的笛聲傳蕩在落英閣上空。
冷雙成屏退了眾人,隨意走向了園內。一棟飛閣流丹的樓宇屹立在梅林旁,讓她看了,大為寬心。她本以為秋葉蕩平了劍舞閣後,留給她的,只是斷壁殘垣。沒想到他在背後,還是耗費金銀恢復了劍舞閣的原貌。
身後傳來一縷熟悉的衣香,來人將她擁滿懷,她並未掙扎。
冰清玉潔的梅枝摩挲兩人衣襟,白色花瓣在清風中簌簌灑落,幾朵暗香飄拂,點染兩道深色身影。秋葉低下頭,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