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敘舊,辰軒跟著就不方便了。
辰軒意會,囑咐她路上小心,又讓她帶了竹杖、匕首在身上,順便花時間教她一些在山中遇到危險的處理方法,才放她下山了。
阿薇沒想到今天辰軒會和她說這麼多話,比從前幾日加起來都多,想到他是擔心她的安全,心裡倒是喜滋滋的,卻怕錯過了趕集的時辰,不由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到了鎮上,見月蘭果然在原來那處擺攤,阿薇笑著與她閒聊了一番,終於將話題引到月蘭上次說的外面流行楊梅疹的事情上,時過半月,月蘭早把這件隨意用作談資的小事忘了,也沒說出多少有用的資訊,只說不好治,外面因這個病還死了人。阿薇不好再多問,以免月蘭懷疑,間接洩了辰軒隱私。
與月蘭告辭,不知不覺走到一家醫館前,阿薇嘆口氣,要是辰軒肯來看病就好了,若不及時治癒,後果不堪設想,自己倒想給他抓些藥回去,可畢竟不是大夫,怎曉得那個病要用什麼藥,埋頭走了一陣,路過從前辰軒買書的那家書肆,腦中靈光一現,走了進去。
傍晚時分,是例行的洗漱沐浴時間,阿薇將辰軒引到淨房,那裡的褥子已清理走了,浴桶又放回了原處,現在浴桶裡裝滿了水,冒著騰騰的熱氣,只是水的眼色並非純澈透明,而是像一大鍋湯藥一般,氣息中也是一股燻人的苦澀味道。
阿薇看著辰軒皺眉嫌棄的模樣,語氣更加小心翼翼,“這是祛溼解熱的浴湯,初秋時節用了最好……你試試吧。”
“你用吧。”辰軒轉身就往外走,“我還是習慣溪水中沐浴。”
阿薇一下拉住了他的袖子,“現在天氣涼了,還是用熱水沐浴吧。你不是說我們住在山裡要分外小心蛇蟲鼠蟻嗎,那溪水裡說不準有螞蟥、水蛇之類的,現在天黑得早,水裡看不清楚,還是在屋裡洗吧。”
她語聲越發軟糯,一雙眼裡滿是渴求,辰軒見了,心裡某處似被化開了,對那看著髒乎乎的浴湯少了幾分牴觸。
阿薇關好門出去,辰軒褪了衣衫坐進浴桶裡,被溫熱的氣息包裹著,產生了許久不曾有的鬆弛感。他何嘗不知道她這桶浴湯的用意,既然是為了他好,他就欣然接受,能不能緩解病症倒是另一回事了,總歸她是個細緻人,倒不至於用了什麼有害身體的藥。
本未報太大希望,沒想到,連續泡浴五天之後,他身上的瘙癢紅斑散去不少,臉上的浮腫也消失不見,阿薇見他大好,心中大石放下,晚上與他同床而臥,也不再害怕被惹上了,只是這天早上起床,對著身旁還在熟睡的人以及他下面那片撐起的地方,她不禁又懷疑起來。
那藥浴是有效果,但對這個地方似乎始終不能攻克,她連續觀察了數個早晨,敢肯定這處的病症還未消下去。
該怎麼辦?阿薇琢磨了一天。
夜晚,辰軒照例泡完藥浴,又用清水將身上澆了一遍,去除殘留的藥味,幾天下來,他已習慣了這種淡淡的藥香味兒,不覺得令人厭惡了,甚至喜歡上了在水汽氤氳中徹底放鬆的感覺。擦乾身子,穿好中衣,他踩著蒲草拖鞋朝屋裡走去,鞋子是阿薇為他買的,方便他在淨房沐浴的時候穿,從前在溪水中沐浴的時候,他總在溪邊放一雙棠木屐,現在更為喜歡蒲草的舒適柔軟,雖然它廉價許多。
路過書案的時候,看到上面還散放著幾本書,他一時詫異,記得今天看了書,是放回書架的,莫非記糊塗了?拾起書想放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這些是醫書,他不好此道,這自然不是他的書,看來,應該是她買回來的。
書頁上還折了角,似乎是當做標記,他好奇地翻開那頁一看,其中論述的是一種叫做楊梅疹的病症,他眉頭擰起,這種病,他自然有所耳聞,可她平白無故看這個做什麼?
……
思緒流轉,一個他不願相信的答案慢慢浮上心頭。
阿薇在屏風後忙碌,她趁他沐浴的時候又翻開那些書仔細琢磨,最後她得出結論,他全身的症狀都消下去,唯獨那處頑固,定然是藥量不夠所制。書中有一方,名曰制梅方,取諸多藥材,煮水取汁,用土茯苓粉調和。
辰軒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攪拌藥膏,這幾天辰軒沒排斥她為他治病,她就不打算對他拐彎抹角了,“這個藥膏,一會兒你自己塗上,明天起來,應該不會再那麼腫了。”
說完之後,她才發現他站在那裡,似乎面色不愉,眸子沉得厲害。
大概她還是說得太直白了,她立時低下了頭,老實做鵪鶉樣。
“塗於何處?”頭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