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儆說道:“因為這是朕的母后親手做給朕的。”
他從來不曾說過此事,明澈不禁詫異。
朱儆笑笑:“還有一件小孩子穿的棉衣呢,那時候……傻傻的什麼也不知道,但是一旦穿在身上,總有種十分熨帖的感覺,身上跟心裡都舒坦的很,幾乎不想脫下來,一直到穿的舊了,朕也長了個子實在是穿不下了,才……”
當時他還不知道溫純就是母后,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是那種欣慰入骨之感,明明那棉衣的做工布料都不如宮裡的製品,但他就是喜歡那個。
明澈本打定主意討厭朱儆,不跟他多言,可身不由己聽到這裡,聽出朱儆口吻中的傷感跟懷念,明澈又知道“先皇太后”早在皇帝四歲的時候就薨逝了,此時心想:怪道他會把這些東西如此珍而重之,原來竟是先皇太后的遺物。
明澈若有所動,怔怔忪忪地望著朱儆,情不自禁說道:“以先皇太后之尊……竟肯親手給皇帝哥哥做這些東西,可見她是真心寶愛皇帝哥哥的。”
朱儆眼中帶笑,也有薄薄地氤氳。他摸著那繡著王字的虎頭:“是呀,太后曾親口告訴朕,她這一輩子最愛的就是朕了。誰也比不上我。”
明澈點頭:“那當然啦。”
朱儆看著她:“當然?”
明澈道:“但凡是當人家孃親的,自然都是最疼愛自己的孩子呢。”
朱儆眨了眨眼,忽然問道:“那、那假如當孃的有好幾個孩子,那你說,誰是她最疼愛的那個?”
明澈道:“人跟人是不同的,就算每一戶每一家之間也是不同,叫人怎麼說呢。”
朱儆又想了想:“那……就拿你做比,夫人她,是最疼你呢,還是最疼明德?”
明澈微微愕然,繼而說道:“原先自然是最疼我的,現在,只怕疼明德多一點。”
這個答案出乎朱儆意料:“你為何這樣說?”
“這都想不通?”明澈用看“傻瓜”的眼神望了朱儆一眼:“因為明德最小呀!”
“何意?”
“在母親心裡,我跟明德自然是一樣的,只是明德年紀小些,更需要人關心照顧,別說母親,連我都想好好照顧明德呢……”明澈自顧自說著,又突發奇想,遂口沒遮攔地說道:“假如以後母親又有了更小的孩子,明德也大些了,母親自然就多疼年紀更小的弟弟妹妹去了。”
朱儆給她這一番出人意料的答案說的微怔。
誰知明澈說完這句,突然想到範垣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心中頓時惱火感傷起來。
正朱儆遲疑地問:“那你……會不會覺著失望?畢竟你曾是母親最疼愛的那個。”
“有什麼可失望的,現在母親也很疼我,”明澈皺著眉心,眼圈微紅,又嘟囔道:“何況對我來說,只要父親母親都好好的,就算他們不疼我,他們最疼明德,或者別的什麼人……我心裡只覺著高興呢,橫豎比他們都不在了要好一萬倍。”
明澈說到這裡,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再也按捺不住,淚便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朱儆正給明澈這幾句話說的魂魄驚動,突然見明澈落淚,遂顧不上細想,忙問:“怎麼又哭了?”
“皇帝哥哥,”明澈抬起淚眼,望著近在咫尺的朱儆:“你為什麼要害我父親?”
朱儆一震,無法回答。
明澈問了這句,又吸吸鼻子:“母親不想我問這個,不想我冒犯了您,可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很想父親……我知道母親也很想他,母親也很不安,可是她怕嚇到我跟明德,每天只是裝作沒事的樣子,好哄著我們安心。”
明澈說到這裡,無法忍受,哇地放聲哭了起來。
朱儆將那布老虎放下,走到她的身邊,把女孩子輕輕地抱入懷中,明澈掙了兩掙,並未掙脫。
半晌,耳畔響起朱儆的聲音:“我先前,很羨慕你跟明德。”
明澈愣怔,慢慢地停了哭泣:“羨慕我們什麼?”
“羨慕……還有些嫉妒,羨慕你們……有父母疼愛,有至親的骨肉陪伴。”
明澈屏住呼吸。
朱儆沒頭沒腦地又說道:“也許,也是因為我嫉妒著,你們一家子相親相愛,骨肉天倫,我卻孤孤單單的……沒有人陪。”
“我可以陪著皇帝哥哥啊。”甚至來不及細想,明澈脫口而出。
朱儆猛然鬆手:“你、你說什麼?”
明澈說完後,自己也愣了,畢竟現在不是小孩子了,當初年幼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