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中,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無論他要做什麼,阿卯都會跟隨。
阿卯一路問人,有人說在東邊見了他,一會又有人說在西邊見了他,讓她一頓好找。別人是井井有條地做事,他倒是到處跑,沒個準地。
約莫過了兩刻,她才終於在花園那見了他。
似乎是一宿沒睡,謝放的精神不算太好。他站在池邊,靜佇沉思,還未完全結冰的魚池能看見遊走的魚,大紅的錦鯉在池中追逐,卻不能增添半點過年的喜慶。
“管家。”阿卯緩步走向池邊,喚了他一聲。
謝放見了阿卯,失神的雙眼才回了神:“你在找我?”
“原先伺候老太太他們的姐妹們,如今無事可做,又覺近來府裡發生了太多事,想去寺廟燒柱香,可怕你不答應,就讓我過來幫忙告假了。”
謝放笑笑:“你可以直接應了她們,反正你知道我肯定會答應的。”
阿卯見他又不解風情,輕嘆:“我要是一口答應了她們,那我就沒有理由見你了。”
謝放這才反應過來他又愚鈍了,笑了笑,笑意未消,那素手就貼在他的臉上,眼前人眼中略有擔心。
“管家,你是不是有心事?”
謝放微頓,握了她的手放下,並沒有鬆開:“你跟我去送一個人。”
阿卯看著他,從他的神情中猜出了他要送的人是誰。在韓家,能讓他流露出遺憾和毫無復仇的痛快的人,唯有一人。
韓嶽。
那本可以成為一生摯友,卻因韓有功而毀掉這份情義的人。
“阿卯陪你去。”
&&&&&
韓嶽沒有拿韓府的錢,也沒有拿衣物,本想去牽一輛馬車,到了那車伕為難道:“老爺下了令,不許您帶走韓家的一件東西……”
韓嶽瞭然,也沒有為難他。他為母親披上厚實披風,暖上一個小火爐,便帶著她離開了韓家。
臨走前他看著門匾上飛揚的大字,自嘲一笑,對母親說道:“走吧,娘。”
韓夫人蒼老似老婦,痴痴看了兒子一眼,問道:“嫣兒呢?”
韓嶽微愣,強笑道:“妹妹去外祖母家拜年了,在那等我們呢,我們現在也正要過去。”
“哦……”韓夫人沉默良久,想不起孃家在哪,還有什麼人,但既然女兒在那等她,是一定要去的,“走吧。”
韓夫人為了毒死韓有功,讓他也嚐嚐當年他所造的罪孽,所以在沉香中下毒,只是她自己也不想活了,也想麻痺韓有功,所以一同吸入毒香,導致自己的身體也變得極差。但她跟整日花天酒地的韓有功不同,每日在房中不必耗費過多精力,又心如死灰,不似韓有功那樣急躁,所以尚未毒發。韓嶽又跟宋大夫討了藥,讓她服下,漸漸就能解毒了。
韓嶽回想起那日他和謝放入她屋裡,她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仍去開窗換氣,更是堅定不能讓謝放要了母親性命的決心。哪怕她狠心如豺狼,為父親助紂為虐,但她不似父親那樣無情,什麼都不在乎。
她在乎兒女的性命。
哪怕已經癲狂,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入屋,還是下意識去開窗,不顧寒冷,也要散了那毒香。
大年初一,街上走動得最多的就是孩童。穿著火紅棉襖的孩童,歡鬧地在街上游走,連韓夫人無神的雙眼都多了幾分暖意,像憶起兒時無憂無慮的日子。
雪花紛飛,不似昨日的雪大,地面多人踩踏,不見雪花,略有積水。走了幾步,韓夫人已覺疲憊,她問道:“嫣兒呢?”
“妹妹在等我們,您再忍耐一下。”韓嶽想至少要先離家一里遠,將母親安頓下來,再去尋叔伯借錢,離開橫州,做些小生意,再將錢還了。
“大少爺。”
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韓嶽還以為是在喊別人,但細想聲音似乎又不是沒聽過,轉身看去,這才看見是阿卯。
他意外地看著她,阿卯已經先一步上來,將一個小袋子交給他:“知道您什麼都沒拿,這些是阿卯借您的,他日雙倍奉還就好。”
說是她拿的,可韓嶽知道是謝放。他抬頭往四下找了找,沒有看見故人,他默了默,還是將錢收下了:“謝謝。”他又有些不甘心,問道,“他當真不再見我一面?此次一別,或許再沒有見面的機會。”
阿卯笑了笑:“少爺,時隔十五年你們重逢了,有緣的話,或許十五年後,又能再見。”
韓嶽想了想,也無奈一笑:“是他說的,還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