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嘆了一口氣,滿是疲倦:“你先下去吧。”
賞賜的事,過幾日再說,她實在是有心無力,心有悲鳴。
阿卯退身出去,大有起死回生的心驚感。剛才那幾個耳光還在臉上燒著,火辣辣像把臉貼進了燒紅的灶臺口。阿卯用手碰了碰臉,舒服是舒服,但是也疼。
跪了大半宿,阿卯的雙膝也疼,腳也很麻,要是有人路過,說不定會把她當成一隻在慢吞吞走路的烏龜。
不過謝放的法子是有用的,至少她保住了這條命,不過是挨幾巴掌,比起她之前所想的懲罰來,實在是輕太多。更何況她在這韓府,也不是沒捱過年老嬤嬤的打。
從小就要學會察言觀色,所以她如今過得很小心。謝放說她聰慧,但她並不覺得,只是謀生的手段而已。
過了大夫人這一關,阿卯身心都愉快了起來。等謝放忙完了這幾日,還會教她認字。
不是別人教,是謝放。
祖母離世後,她就再也沒有被人這麼護著過。
阿卯愈發喜歡謝放了。
她的臉滾燙,心也是滾燙的。
“唔……唔……哎……”
聲聲低吟在還未天明的夜幕下飄開,伴著低低的身體碰撞聲,和女人的嬌喘,男子的喘氣,將阿卯猛地拉回了神。
她驚恐地看向四下,什麼也沒看見。
按理說韓府護院每晚交替巡夜,不許入夜後還有人在院子裡滯留,都要去做活。
所以是誰在那裡,又是在哪裡?
阿卯自從在中元節受了驚嚇後,大有風聲鶴唳的驚慌,她定下心來,不信是鬼,側耳再聽,那聲音聽得更是清楚。
“唔……唔……”
女子難以抑制的聲音在細聽後聽得分明,阿卯突然就想起自己在哪裡聽過這種奇怪的聲音,不就是以前在大夫人房外守夜,幾年才聽見一回的……
阿卯的臉唰地白了——不臉紅不是因為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聽見不害羞,而是因為驚慌大於害羞。
這個院子是老爺夫人和嫡子嫡女住的,但老爺去了四姨娘那,夫人還在房裡,大公子外出尋醫,那就只有……
三姑娘韓嫣!
那個性子潑辣又頗為輕佻的三姑娘。
她驚覺下人各司其職,都在其位,所以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而此時正是護院巡夜交替的時辰,所以只有護院才能進這個院子並且不會被人非議和發現。
因此便只有一個可能——三姑娘和護院在行苟且之事。
阿卯顧不得這愈發痛苦又滿含愉悅的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別讓對方發現就好。她走得很快,步子儘量走得輕,不希望被他們發現。
她第一次覺得前路如此漫長,比那日中元節她回韓府的路還要長。
就算是情況危急,但阿卯還是沒有亂,她沒有急匆匆離開,將腳步聲壓得非常低,非常輕。終於是出了院門口,她幾乎癱在地上,一抹額頭,全是汗珠。
她顫顫地鬆了一口氣,那氣還沒散在這夜風中,背後就有人喊道:“阿卯,你等等。”
如被雷擊,阿卯剎那動彈不得,冷汗直從額頭滾落。
喊的人不是韓嫣,但她喊的名字,肯定被人聽見了。
阿卯極力鎮定下來,轉身看向朝她跑來的嬤嬤,勉力笑道:“嬤嬤有什麼事?”
嬤嬤說道:“阿卯,方才我扇你耳光,實在是迫不得已,嬤嬤也得聽夫人的不是?你可不要……不要在謝管家面前說是嬤嬤的不對,嬤嬤也苦呀。唉,看看你這孩子,臉都紅了,回頭嬤嬤就給你買藥去。”
“嬤嬤也是職責所在,阿卯不敢怨您。”阿卯笑道,“而且關謝管傢什麼事。”
嬤嬤以為她是覺得自己多嘴,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怎麼可以攤到檯面上說,笑道:“是是是,是嬤嬤多嘴了,你快回去歇著吧,這都半夜了,回去打個熱水敷下臉,就不疼了。”
阿卯笑笑,目送嬤嬤進了院子,這才又埋頭往前走,驚得心跳個不停。
那嬤嬤回了院子,行了十餘步,拐彎路過魚池邊,那碩大的假山不得廊道燈籠的半點光照,陰暗寂靜。
“那巴掌肯定打得疼了,不然怎麼滿臉冷汗,臉都白了……唉,夫人怎麼就偏偏是點了我去打她耳光。”
嬤嬤自責著,這才發現走錯了路,都快要拐進園子深處去了,忙走回正道,回夫人房裡伺候。
腳步聲還未完全遠離,假山下寬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