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卯的身子又往後傾去,不經意的動作,已全落在韓易眼中。他微微一頓,沒有再和她太過親暱,轉念一想……阿卯也長大了,在他不在韓家的這半年裡,阿卯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知道男女有別,知道男女不能太過親近。
阿卯問道:“三少爺回來了,怎麼我們都不知道,倒是知道大少爺回來了。”
“約莫是知道的,但是沒有提起我罷了。”韓易說道,“畢竟,大哥比我重要得多。也好,讓我能尋了機會來找你。”
阿卯抬眉看了看他,以前大概情竇還未開,所以沒有太過顧慮,如今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阿卯都覺得……三少爺待她有些太好。
但願是她想多了。
忽然韓易又朝她稍稍探身,輕輕聞了聞從她身上飄來的微微香氣,笑問:“這是什麼香?”
“是藥香,還能趕蚊子,是宋大夫教我配的藥。”
“這都要寒冬了,還怕蚊子?”
阿卯沒告訴他這是特意為謝放夜裡巡視時所做的,說道:“還能安神。”
韓易瞭然,話問明白了,但視線卻沒有從她身上離開,因為此刻離得近了,他才看見她的脖頸,還有手背上,似乎有鞭傷痕跡。他捉了她的手放在眼底下看,果真是鞭傷。
鞭傷基本已經痊癒,只剩下一些淺淡痕跡,還未完全褪去。他還要探頭去細看她的脖子,阿卯驚覺,立刻將他推開。
這一推讓韓易頗覺意外,因為力道實在很大,大得已經超出男女授受不親要推開的力道,更像是抗拒了。
阿卯也發現她好像推得太用力,低聲:“對不起三少爺。”
“沒事……”韓易長眸微盯,說道,“我也該回大堂了。”
阿卯略覺愧疚:“對不起少爺。”
韓易眸光漸斂,又道:“沒事,是我嚇著你了。”
阿卯沒有再道歉,但她看得出來,韓易有些失望。
韓易的確很失望,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回來,阿卯變了許多。她的脾氣素來很軟,無論是做什麼事,都會細心做好,無論是受怎麼責罰,都會忍著。從不會像這樣,那麼決然的做出一個舉動。
阿卯變了。
變得不像一隻午後曬著日光的貓兒,而是會隨時伸出鋒利爪子,撓人的貓兒了。
只是韓易更在意的是,是誰傷了阿卯?
那可是鞭傷。
韓易深思著,步伐略微緩慢,兩道墨色長眉緊擰,心中不悅。
長長廊道中,又傳來另一個腳步聲。
很沉穩,不急不躁,不是下人們急匆匆的步伐,但也不是女子的腳步聲,更不是大伯父粗重的落地聲。是他不曾在這個家裡聽過的、沉著的聲響。
韓易回過神來,抬眼朝廊道那邊看去,只見一個與自己年紀身形身高都差不多的男子正往這邊走來。
謝放沒想到韓易會在這,剛才在大堂不見他的蹤影,原來是來了這邊。
韓易剛才在大堂見過他,是韓府的新管家。他剛剛回來,對家裡的事還沒有來得及瞭解,但謝放於他的感覺,說話沉著冷靜,機警聰明,看著出身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會到韓府做管家。
席上他觀察過伯父伯母以及姨娘們於他的態度,竟全是滿意之色。
可見這管家不是個草包。
謝放到了他面前問了安,又道:“剛才老爺還在尋您。”
“多謝,我這就過去。”韓易也知道自己出來得太久,於是走得也快了些。幾乎是從謝放身邊掠過瞬間,他就頓下了步子,有些怔然。
謝放不知他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也偏身等他開口。
韓易慢慢偏身,將他打量一眼,問道:“你身上掛了藥香?能驅蚊蟲,還能安神?”
謝放沒想到他的鼻子竟這樣靈敏,莫非他還精通醫術?謝放也不肯定是不是,因為是阿卯所贈,便道:“約莫是。”
“約莫?”韓易笑了笑,“為什麼說是約莫?看來這香囊不是你所制,是姑娘送的吧?”
謝放不明這話裡的意思,沒有輕易作答,就道:“大老爺和二老爺還在等您過去。”
他不說,但韓易已經清楚了。
謝放身上的藥香,和阿卯身上藥香,是一模一樣的。
一模一樣。
韓易終於知道為什麼阿卯變了。
不是她知道了男女有別,而是因為她懂了男女之情。
韓易又看了謝放幾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