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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胡善圍先是默然,而後說道:“逝者已逝,說再多已無用了。”

李桃娘冷冷笑道:“你倒也坦白,哦,想起來了,你也是蘇州人,當年受過張士誠的恩惠,所以對夫人生了同情憐憫之心?”

胡善圍說道:“我是大明宮廷的女官,只效忠大明皇室,為皇上皇后分憂。”

蘇州人果然都是狡猾的,避免正面回答問題,及時跳出來表忠心。李桃娘問道:“說吧,你發現了什麼?”

胡善圍看著藥罐子,“連徐大小姐都沒發現異樣,屬下當然是一無所獲。只是屬下既然掌管著夫人入口的膳食和藥物,定當盡職盡責,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李桃娘突然問道:“湖心小築一共多少這樣的藥罐子?”

胡善圍對答如流,“小築所用的器皿均來自民間,茶具是蘇州民窯所燒,藥罐子這種粗陋的陶器皆是金陵城一家宋記的雜貨鋪裡買的,新新舊舊加在一起有十五隻,這一隻是去年秋天剛買的一批,一共五隻,已經燒壞過一隻報廢了,在賬冊裡劃去,還有四隻。”

李桃娘問道:“演完了手裡的這一隻,你是不是還打算清點剩下的三隻?”

聽到李桃孃的連連問話,胡善圍本能覺得不對勁了,原本她是看見徐妙儀悶悶不樂,對自己醫術產生了懷疑,就來藥房看看是否能發現些什麼。可是現在緊張的氣氛,似乎在證明徐妙儀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

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胡善圍聰明機靈,趕緊說道:“正有此意——此趟差事已經完成,即將帶著皇子回宮,屬下要清點器皿雜物,以便和接手的管事們交接。”

李桃娘緊緊的盯著她看,並不說話。

胡善圍保持著鎮定,問道:“李司記,屬下這樣做,可有何不妥之處?”

李桃娘說道:“胡善圍,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子。我天生愚笨,不曉得如何溜鬚拍馬,討人喜歡,也看不清人心險惡,有時候人家都暗鬥的快要見血了,我卻依然被矇在鼓裡,毫無知覺。但是宮中很多你這種聰明的女子死得不明不白,或者得罪了人黯然離宮了。而我依然還在,得到皇后娘娘的信任,你可知是為何?”

胡善圍覺得脊背生涼,“李司記忠心耿耿,心無旁騖,屬下自愧不如,請李司記多多指點。”

李桃娘淡淡說道:“你不用拍我馬屁,不管用的,我也不懂得如何指點別人。我愚笨的緊,幾乎是天生的‘聾啞’,上頭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從來不問為什麼。而你是個七竅玲瓏心,需要費些功夫裝聾作啞、需要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問為什麼。胡善圍,如果我對你說那隻藥罐子是我用過的,此時已經沉入湖底了,你會不會將此事告訴徐大小姐?”

李桃娘一席話,等於是承認她李代桃僵,換了永安郡主的藥!徐妙儀的懷疑是對的,郡主的確死於非命!

告訴徐妙儀嗎?

胡善圍此刻天人交戰。李桃娘是資歷最老的宮人,她不會自作主張謀害郡主,肯定是上面的人指使——而那個人要麼是皇上、要麼是皇后娘娘。

張士誠殘部在城牆製造的慘案,胡善圍也略有所聞。皇族不容許永安郡主繼續活在世上,乾脆去母留子,徹底斷了“禍根”。

永安郡主必死無疑。

李桃娘是執行者。

而我——我要麼是遮掩這次暗殺的同謀者,要麼就和永安郡主一樣,成為了一具永遠無法開口說話的屍首。

君權之下,所有人都是螻蟻,連徐妙儀也不例外!

不!我不能告訴徐妙儀!否則就是將她置於危險之地!

妙儀那個爆炭脾氣,一旦被她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胡善圍做出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個決定,她抬起頭來,直視著李桃娘帶著威壓的目光,說道:“屬下會在賬冊中註明那個湖底的藥罐已經摔破了。”

李桃娘緩緩點頭,“聰明的人一點就通,不需要我再多說些什麼。收拾一下,明日就回宮了,以後會發生很多類似的事情。記得爛在肚子裡,什麼都不要說、不要提、把這些秘密帶進棺材,這就是你的忠心了。”

胡善圍順從的點頭說道:“是,李司記。”

胡善圍忙到三更半夜,放將賬目製成,一切都交接清楚了。她在賬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按上印信。

宮人打了溫水,胡善圍將雙手浸泡在水裡,洗去手上的墨跡。她覺得自己的手好髒,洗了很久很久,用了很多香胰子和花粉搓手。

可是無論怎麼搓洗,無論她用去多少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