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在太醫院幾十年,見過清王爺數次。每次看到,無論是閔九爺還是九王爺,他都是清風明月般的疏淡樣子。
即便是遇到再棘手的事情,王爺都能好生化解,從未有愁鬱的模樣。更遑論現在這般焦急慌張模樣。
太醫不敢隨便答話,斟酌過後道:“譬如神志猶如孩童。譬如,不認得以前的人,不記得做過的事。再譬如,身體某些部分動彈不得。”
卿則薄唇緊抿,輕點了下頭。轉身進了屋,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蔣夫人和盛嬤嬤都眼睛腫腫的,請了屋中大夫一同退出。
屋門閉合。
卿則跪在床旁的地上,雙肘撐在床邊,靜靜看著床上少女。
如今就他們二人在,旁人都離得很遠。
卿則拉了她的手,俯身下去,用額輕輕抵著她的掌心。感受著那源源不斷傳來的熱度,他的心卻緊緊絞成了一團。
他安然無恙。
劍軒安然無恙。
計劃順利進行。
可小丫頭卻好不起來了……
這樣的代價實在太高。
卿則鼻子發酸,眼睜睜看著自己眼前的床單一滴滴被浸溼,聲音哽咽著低聲道:“怎麼那麼傻?少吹一點不行?病得輕些不行?怎麼成了這樣。”
他其實心裡有數。
為什麼小丫頭那麼謹慎的一個人,偏偏這次把病情弄得那麼厲害。
倘若她病得不重,他那樣急匆匆趕回來,豈不是顯得太小題大做了?
非但沒幫上忙,反而更惹趙嶽懷疑。
她怕他出事,所以寧願讓自己身體出問題。
但他寧願現在是他自己受了傷躺在床上。
沒有她在,他該怎麼辦?
*
蔣夫人和盛嬤嬤當真是難過至極。
盛嬤嬤不住地自責著,“你說我怎麼那麼不小心?姑娘讓我們不用過去,想一個人靜靜想事情,我就真沒過去。倘若我多個心眼兒,去看看,姑娘不就沒事了?”
“你別說了。我不也沒去看。”說著說著,蔣夫人落了淚,“姑娘現在生死未卜。我們少說些這個讓她煩心的吧。”
這幾天兩人輪流自責,輪流互相勸。不知道這樣的情形來回多少次了。
但心裡頭堵著的那口悶氣,還是有心裡那種心疼難受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濃烈。
姑娘一向是個懂事的。從不讓人多操心。
可就是太懂事了,所以忽然做出些事情來,讓人防不勝防。根本沒有想到,自然也無法去阻止。
現下她們倆都沒法去裡頭伺候著,這般說著話,不由得握了手一同低泣。
以至於沒有立刻發現走出門來的清王爺。
還是長生不放心,一直在不遠處守著,當先看到王爺出來。
“爺。”長生顫聲道:“姑娘怎麼樣了?”
盛嬤嬤和蔣夫人忙行禮問安。
卿則抬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進去守著她吧。好好照顧她。我要進宮一趟。”
盛嬤嬤她們忙快步進了屋。
長生看卿則臉色不對,比起剛才進去前臉色更蒼白了些,生怕他身體受不住。畢竟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飯,連水都沒怎麼喝過。這般下去,姑娘還沒好,爺怕是要先身體垮了。
“爺,廚裡有點心,不若路上帶一些……”
“不用。”卿則淡淡道:“無需如此。等她醒了一起吃。”
“可是……”
卿則不理會他的勸阻,大步向前,目光堅定。
沒有可是。
她若能醒,他就陪她一起吃些。
她若不醒,他也沒有去吃的必要了。
*
董皇后喜歡花,所以沒事的時候,她就在自己的永安宮裡,親自養些花,再修剪花枝。看著那一個個嬌嫩的小東西慢慢成長,開出嬌豔的花,是她最喜悅的事情。
今日董皇后照例修剪花枝。
只不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點,她的心情著實不算太好,所以剪出來的花枝有些凌亂。自己瞧著都不好看,更遑論旁人來瞧了。
董皇后不滿意,把前幾天修完的那些盆花讓人都搬到了屋子裡,重新修剪。
就是這個時候,宮人來稟,清王爺求見。
“讓他進來。”董皇后說著,繼續手中的活計,聽聞有腳步聲臨近,不滿地道:“小九,你說你和我客氣什麼?既然來了,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