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取過銀針,朝欣榮恭謹道:“殿下,恕奴婢無禮了。”
欣榮一副無所謂的神態,屋子挽起袖子將右手伸出來,露出一截白如瓷的皓腕。李嬤嬤托起那隻手,小心翼翼極為輕柔,接著便不再動作,只等著謝景臣吩咐。
宮中眾人無不奉行明哲保身這四字,雖是相爺領進宮的人,可她到底能不能坐實帝姬的身份尚未可知。眾人都在觀望,自然沒人來主動伺候阿九。她倒也沒覺得有什麼,既然沒人伺候索性自己動手,思量著便要伸手去拿針。
是時一股淡香襲來,阿九隻覺眼前一花,腕上纏著菩提子的手先她一步拾起了銀針,他揖手朝她施一禮,道:“殿下恕臣無禮。”
她眸中掠過一絲驚異,怔怔地有些不知所措,同樣驚駭的還有殿中的一眾人。紫禁城中上至太后皇帝,下至宮女內監,無人不知謝丞相身有怪疾,從不與人近身。眾人大感詫異,暗道這可是天大的稀罕事兒。xin 鮮 電。子、s h u 整,理
欣榮帝姬皺了皺眉,轉過頭去看皇后,卻見皇后面上也有訝色,眼神上一番來往,示意女兒稍安勿躁。
一室之內霎時靜謐,唯聞玉漏相催。阿九有些遲疑,眸光閃動,未幾復吸了口氣定定神,微挽起袖子將右手伸出。他伸手來接,冰涼的指尖凍得她一個冷戰,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想要縮回手,然而他五指收攏,帶著不容忤逆的強硬。
她抬起眸子,驀地撞進他的眼底。淡漠的面色,眼底卻凝寒霜,顯示他此刻心情不佳。
阿九被他眼中的寒色唬了唬,當真不敢再掙,垂下眼簾沉聲道:“有勞大人。”
“殿下太客氣了。”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語氣不鹹不淡,仍舊教人聽不出喜怒,指尖緩緩撫過針頭,往她嬌嫩的指腹紮了下去。
痛楚極細微,相較於蠱毒發作,這點痛幾乎令人覺察不到。她收回右手,視線一轉立馬惴惴不安地去瞧那碗清水,只覺得一顆心都要飛出嗓子眼兒。不知道謝景臣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膽戰心驚,這人卻一派的大定,難道……她眸光一凝,難道他動了什麼手腳?
滴答兩聲,兩個姑娘指腹的獻血落入了水中,氤氳的紅,豔麗得近乎妖冶。立侍在邊兒上的宮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瞧,眼也不眨,阿九戰戰兢兢望過去,就在諸人的眼皮子底下,兩滴殷紅的血水極緩慢地融匯到了一處。
李嬤嬤呀了一聲,朝皇帝恭謹道:“大家,血融在一起了!”
蘇長貴何等乖覺,聞聽此言,頃刻間已經撲通一聲朝阿九跪了下去,口中高呼道:“奴才叩見欣和帝姬,帝姬千歲千歲千千歲……”
轉眼間殿中的宮人已經跪伏了一地,號千歲的聲音震耳欲聾,齊聲道:“叩見欣和帝姬,帝姬千歲千歲千千歲……”
阿九隻覺得雙耳嗡嗡,尚還有幾分雲中夢中的恍惚,掃一眼偌大的內殿,一屋子盡是黑壓壓的人頭,她怔愣,下一瞬便被良妃一把抱進了懷裡,耳畔是如泣如訴悲痛欲絕的哭聲,哀聲道:“欣和,我的欣和,母妃想你想得好苦……”
宣帝心頭動容,眼底隱隱泛起紅絲,然而一國之君不會垂淚,他清了清嗓子在椅子里正了正身,口中安慰良妃,柔聲道:“過去女兒流落宮外,你成天以淚洗面,如今女兒回來了,天大的喜事,哭什麼。”
良妃本就是溫良柔婉的性子,觸動情腸難免傷心,聽皇帝這麼一說,只好鬆開阿九,轉過頭去拿絹帕揩臉,終於破涕為笑,口中道:“臣妾正是因為高興,喜極而泣。”
高程熹從官帽椅裡頭起身,朝良妃走近幾步,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一拍,“你心腸一貫軟,朕是知道的。”說完側目看立在一旁的阿九,笑容滿面地在她身上細細打量。
阿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說來也可笑,她原本是謝景臣要送入宮中為妃的,如今陰差陽錯,居然成了這個皇帝的女兒。不過這會兒不是欷殻У氖焙潁�奐е鼗嗇諭ⅲ�繁鬩�鱟闋鋈��瘓俺家丫���虻愫昧艘磺校�徊鈄詈笠徊劍��荒艿粢鄖嶁摹�
思及此,她規整規整思緒換上一副哀慟斷腸的神態,跪下身去朝皇帝同良妃拜大禮,哽咽道:“這麼多年沒能在皇上同娘娘身邊盡孝道,是女兒不孝。”
良妃連忙彎腰去扶她,拿絹帕替她輕柔拭去面上的淚跡,柔聲道:“帝姬怎麼還喊皇上和娘娘呢?”
阿九眼底一片赤紅,心頭卻覺得有些悲涼。良妃看她的眼神這樣慈靄,顯然是真的將她當做自己的女兒,這是一個可憐的母親,多年來與親生骨肉分離,好不容易再度相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