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有種。
然後半月過去,她再也沒有跟他同桌吃過飯,翰林院的藏書閣到底藏了什麼,讓她流連忘返,一坐就是半個月,坐到再過數日,出京的人都快回來了,他覺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他早說過,她敢退,他就敢追!
跟他玩避而不見,他就找她見面。
後宮不去了,他直接擺駕翰林院藏書閣。
他以為她在跟他玩不想見面的小伎倆,卻在窗稜邊看見一個真的伏案寫奏疏的身影。
燈影搖動,燭心跳點,她多點了幾隻蠟燭,照得她的案臺透亮,連臉上的肌膚都透著幾分紅韻,咬唇思量什麼期間,她拿著毛筆末端颳了刮鼻頭,手背沾的墨跡抹上了鼻尖,她卻渾然未覺,一邊思索一邊抓過案臺上攤了一堆的書,翻上幾頁,再繼續下筆書寫。
趙凰璞揮揮手屏退了身邊掌燈的太監,倚在窗邊,就這麼靜靜地站在窗外看著她出神,他不知道她在寫什麼,他應該很久沒有給她佈置功課了,也沒有要她為自己再做什麼,他是想讓她明白,哪怕她什麼都不會,也可以留在他身邊。她跟御前太監說她要寫奏疏,就是說,是要寫給他看的東西,策論?還是謀略?還是抱怨她最近沒有得到重用?他是不指望她會寫什麼相思情長的詩詞給他看。
好多日沒看見她了,原來人真的是貪心的,以前她在宮外,他在宮裡,幾日不見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朝夕相對過數日後,連數日不在一起吃飯都會覺得不對勁。
他對她的感覺,她到底是不明白,還是不敢明白?待在一起,一起吃飯,睡前聊上幾句,這樣他就滿足了,這念頭單純地連他自己都覺得嚇人。
嘆了口氣,他在心裡默預設輸。不如就這樣和好吧?
“喵——”
懷裡的愛妃突然喵嗚出聲,窗內的身影抬了頭,一張黑墨花貓臉讓他勾唇淡笑,嘆了口氣,他在心裡默預設輸,推門而入,他在心裡想著接下來的場景,他咳一聲,提醒她臉上的黑墨,只要她抬頭朝他尷尬地笑一下,他真的可以回到那個和風微笑,不再陰陽怪氣的陛下,打趣她,跟她說那個晚上他在跟她開玩笑,當真她就輸了。
“下官參見陛下。”她擱筆起身,撩開官袍前擺,跪下叩首,再直起身子,袍袖高舉過眼簾,低首不視天顏,規矩的男子禮一板一眼。
“……”
沒有打趣,沒有微笑,沒有他想要的關係。
他僵立,看著她公式化的模樣,聲音不自覺地繃緊調高,免得洩露他方才沒出息的情緒,“在寫什麼?”
“還未寫完。等下官寫完,會由文書房呈給陛下。”
文書房,由內廷執筆宦官勝任,可不過內閣受理直接遞交皇帝的緊急奏本。可自從相父任首輔後,他已許久沒有從文書房收到過奏本了。所以,她要奏什麼?挑釁丞相?還是當真有不能直接對他說的話,透過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給他?
“何必這麼麻煩。拿來與朕先看看。”
他隨意地找了張椅子坐下,見她起身雙手呈上還未完成的奏疏,再有禮地退回該有的距離。
他展開奏疏,細細看起,越看越眯起眼,越看呼吸越重,越看越捏緊了手裡的紙,最後,奏疏一拍壓在案上,他站起,她趕緊雙腿跪下,然後聽見他冷笑出聲,“這就是你找到的對付朕的辦法?朱大人,好手段。”
辯禮疏。出自朱福如親爹朱驄手筆,辯的是他這位皇帝的親爹到底是誰,該如何稱謂。
他非先帝親生子,過繼後以皇太子之名繼承大統,按照內閣決議的禮制,他就該稱先帝為父,然而他的親生父親該如何稱謂,相父顯然並不關心。所以當他看到文書房遞來的朱驄的辨禮疏時,他甚是欣喜,他想提不敢提的話躍然紙上。
他不想稱親父為叔父,他想追尊親父,他想迎父親牌位進太廟接受供奉。然而相父不同意,不僅不同意,甚至險些與他情分盡斷。他以為只是他的小小家務事,最後牽扯出來的朝堂爭議,變成黨爭。相父讓他看到,朱驄只不過是前頭小小的執筆官員,來探他這位皇帝的意圖,而後頭涉事的所有官員才是真正幕後之臣。原來,他們在投他所好,投他這個還不知脾性的小皇帝所好,換取日後的朝堂支援。
上位者有所好,非仁主。相父當時這般教育他。
於是,那場以孝為名的禮辯,他與相父各退半步,雖然他不用稱親父為叔父,諡號去王稱帝,從藩地迎來,但不能入太廟,安置在京中皇家外廟。
本生昌獻帝,奇怪的稱謂證明他是皇帝的親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