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言重了。徒弟能有今日,也全是師父的功勞。”
“為師閉關數日,寺內全憑你來掌度。”慧通嘆道,“這寺廟與冥思教,本該是傳給你的,你服眾,也最有資格。可是啊……師父想你是個不為外物所動之人,鑽研佛理,淡泊明志,冥思教於你,怕只是責任負累。不敢傳於你。”
“師父顧慮周到,徒弟的確沒有此意。”慧恩說,“徒弟不敢襲承冥思教。該是慧敏師兄來做才是。”
慧通聽到他說慧敏,知道他向來都是會看眼色的,也很滿意。說道:“何來恩情不恩情?你我情同父子,有恩也報完了。”
慧恩抬眼,與他四目相對:“師父。”
慧通說:“你要是有什麼委屈,得跟師父說呀,千萬不要為難。”
慧恩笑道:“謝師父。”
第64章 暴雨
慧恩又與師父說了許久。慧通大半是在試探; 頗有種白帝城託孤的味道。三番兩次地表示可以把寺廟讓給他; 這樣對眾人來說也更為妥當。
慧恩神態淡然; 斷然回絕。
慢慢幾次; 慧通就安心了。
他揮手道:“你先出去忙吧,師父身體不好; 想歇一會兒。”
慧恩:“是。”
慧通轉過身; 剛才躺下,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有多問了一句:“你的佛珠呢?”
“去海邊的時候,不知道掉哪裡了。”慧恩; “海邊風大,快要起浪,就跑回來了。”
慧通:“好。你做事我總是放心的。”
慧恩重新告退,開啟房門,方才談話中提到的慧敏正好從外面走進來。
他跟慧通起碼有五成像,尤其是眉眼。只不過因為自幼生活得太順遂,人人吹捧,遠沒有慧通的圓滑與遠見; 倒是學了他的自私跟陰險。一脈相承。
外人當他跟自己一樣,是因為機緣被慧通收留的,實則不是。
他就是慧通的親生兒子。
這知道的人不多; 慧恩就是一個。他不常去招惹慧敏,可對方卻視他為眼中釘。
慧敏狠狠瞪了他一眼,慧恩並未出聲; 側身從邊上出去。
慧恩回到自己的住房,進門就發現書桌上有些許翻動的痕跡,雖然對方已經將東西擺回原位,可對用順手了的人來說,還是有所差別的。
他視線掠過,並未覺得有多稀奇。走到窗邊的榻上,從一個紅木盒子裡,翻出一串佛珠,掛在手上。
他透過窗戶,望向城門的方向。
路上人群來來往往,整日庸庸碌碌。
多年前的他是怎樣的?決計想不到會置於今日。自詡風流公子,風流才子……
他腦海中便浮出一句話
——“憶昔少年日,吳江上、長嘯步垂虹……當此際,醉魂遊帝所,涼袂揚秋風。”
看書、論道。看一群人醜陋地生活。
他說不清自己是已經被仇恨矇蔽,還是看清了世事陷於無波無瀾。
總之他很清醒。
小師弟敲門:“師兄,是我。”
慧恩回神,道:“進。”
小沙彌走進房來。不滿說:“師兄,在教中您最有聲望,師父為何如此不信任你?還要把冥思教傳給慧敏師兄?”
慧恩斂起袖子,冷聲道:“你問這個做什麼?誰人要你在教中非議主持?”
“我……”那小沙彌咬咬唇,嘆道:“我是聽他們說,慧敏師兄向師父請求,把您調出何山縣,去別處傳道。那您可以帶著我一起走嗎?冥思教裡沒了你,實在是太沒意思了。我也幫您做做事,您身邊總要跟著個人吧?”
慧恩招他過來。
小沙彌蹲到他面前:“師兄。冥思教若是繼續與朝廷做對,是不是不妙?”
慧恩拍了下他的光頭,笑說:“你被師父撿回來,雖然叫我聲師兄,實際卻沒看過多少佛經,也沒聽幾位師兄講過佛理。”
小沙彌頓時不好意思道:“等我大點了聽得懂了就去聽。”
慧恩:“你一向只在廟裡掃地種菜。等我出了何山縣,你就去尋個好去處,不必在寺裡待著了?”
“為何?”小沙彌一怔,“冥思教莫非……”
慧恩:“我是說你。天下之下,多的是能求生的地方。腳踏實地,比求著別人信仰你要輕鬆的多。何況你沒有佛緣,就算在教裡呆一輩子,恐怕也就是個掃地僧。生活悽苦,又不能娶妻生子,算了罷。你沒見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