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確。能在卷子擬定前,就買到考題範圍的考子,得是什麼樣的身份背景?得罪了他們,會是什麼後果?誰又是洩漏考題的官員?一個、兩個、還是八九十,甚至人人有份呢?
到時候她連要害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卻已滿朝樹敵。
為官之人,你要有膽量,可樹敵太多,是活不長久的。所謂三人成虎,他人之言不得不防。
所以,顧慮才是正常,能有勇氣站出來,已經不錯了。
方拭非如今在臺院做事,那是一個出不得岔子的地方,本就危機重重,她不算受人器重,此前已屢次遭人嫉妒,被罰過數次,更鬆懈不得。
他一禮部尚書尚且要面臨今日境地,換做是她,可以想見。
然而此番維護,卻叫方拭非更加心虛。好像王聲遠說的是真的,自己糟蹋了高尚書的一顆真心。
杜修遠聽到風聲四起,跑來找方拭非喝酒,從家裡提了兩罐別人送來的黃酒,要為她慶賀。
“看來你還真做到了。”杜修遠說,“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林行遠說:“你可別說她了。你沒見她整日愁眉苦臉,不得心安。”
“為何?”杜修遠笑道,“因為傷了高尚書的心嗎?”
方拭非萎靡道:“你別提高尚書了。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還做好了被他怪罪的準備,結果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嘛?還不如他來罵我一頓呢。”
杜修遠又笑:“那是他傷了你的心?”
“唉,老實人真是欺負不得老實人。”方拭非嘆道,“換成王尚書,我就任由他這根油條在這沸騰的油鍋裡翻騰,在燎原的戰火中燃燒。”
林行遠說:“王尚書又開罪你了?”
杜修遠這才說了句實話:“你也不用太替他擔心。既然能做到禮部尚書,就不是普通的老實人,心裡肯定是門清的,如今這樣做,應當有自己的考量。何況科舉洩題舞弊一事,本就該禮部尚書管。就算你不說,也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他御下不嚴,選人不才,不是他的錯是誰的錯?既然是他的錯,合該由他煩惱。”
林行遠贊同點頭。
杜修遠說:“你憤懣,不過是看不慣那些人藉機鬧事,賊喊捉賊。”
林行遠還是點頭。
方拭非說:“可是如今一時找不到願意幫禮部尚書出卷的官員了。科舉在即,辦不好事,豈非糟糕?再者,此時正是良機啊,晚了指不定他們能找出什麼理由來狡辯。何況,高尚書要是不將我供出來,怎能證明那題目是出售給學子的考題,而非為了陷害他們,特意才從出卷的地方找人偷出來的呢?”
林行遠一口酒噴了出來:“這聽你連說可是再者何況的,我這顆心都七上八下的。你就乾脆些,直說結果吧。”
方拭非兩手環胸道:“既然如此,惡人不如由我來做,反正我已得罪了朝中最大的那一個,也不怕多加幾個。最多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林行遠的視線隨著她站起來而往上移,聽著這個身影忽然顯得高大起來的人說:
“告訴他們,進士科頭名方拭非,要在科舉之前,向諸位考子講一講,好的科舉考題,究竟是要怎麼答的。”
第112章 題目
“咚!咚!”
“開講了!今日開講!”
銅鑼響過之處; 人群湧動; 朝著前方推擠。
看模樣應該多是書生; 如今全沒了形象; 手裡捏著紙筆,一面護住衣服; 一面大聲叫喊。
“讓一讓啊; 麻煩讓一讓!不聽課的人請讓開,不趕考進士科的也請先讓一讓!”
“全京城都沒這麼多考進士科的人吧?無關人等湊什麼熱鬧?”
“今年還未能趕考,明年也可以嘛。就問有幾個能年紀輕輕一舉中第的?我等即不是國子監生徒,家中也無朝廷官員能提點; 能到今日如何艱難?即便是聽方御史說兩句朝廷如何閱卷,哪些算是重要,也是好的。”
“就是,這可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了,誰曉得現在不成,今後也不成?可這方御史今年來講了,明年還能繼續來講嗎?”
外間險些要吵起來,方拭非卻穩穩當當地坐在酒樓中間。
她抬手一壓; 示意眾人安靜些。
可這等鬧市酒樓,加之現在人滿為患,如何能安靜得下來?樓裡是沒人說話了; 樓外各種叫賣叫罵可此起彼伏。
眾人正在擔憂之時,方拭非終於開口。她聲音渾厚,後勁有力;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