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說的後頭,是指花娘獻藝主場叫屏風隔斷的地方,給花娘起舞獻唱伴奏的可不止一位技師,既然點明曲清蟬彈奏的月琴,自然就不是伴樂的主流樂器,跟不會是一眾技師的領頭者,淹沒在技藝上乘的專業人士之中,曲清蟬也就不打眼了。
何況還有屏風隔斷,又安排好余文來的人護送,想來熬過開場的花娘獻舞后,曲清蟬這一遭也就算走個圓滿了。
只不知有餘方德執念在前,陸念稚又是花費了怎樣一番心血,才安排好這一切的。
可惜她資歷和身份都不夠,不能直接插手曲清蟬的事,杜振熙這樣一想,眉眼也跟著柔和下來,略一猶豫就去牽陸念稚的袖口,關切道,“四叔,這兩天辛苦您了。曲大家那裡我待會兒會留意,您只管盯著宴席好歹,別再多操心了。”
“待會兒有定南王和小郡爺在,且輪不到我盯著宴席是好是歹。”陸念稚垂眸看杜振熙捏在他袖口的手指,眼底浮起笑意來,壓低聲音道,“心疼我了,嗯?不用掛心我,待會兒正式開席後,我自會找機會退席,另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且不說主賓是謹郡王,就說正經陪坐的除了定南王和沈楚其之外,還有上百廣羊府並轄下的官員,杜府中人再是奉聖閣的東家,也只得一席座位,卻是沒有出頭露臉的份兒。
至於和海禁有關的生意,也不是拿來放在今晚說的,且等市舶提舉司正式開門辦公,才有杜府中人正式出面的份兒。
是以陸念稚這番忙完前頭不顧後頭,光明正大準備偷懶的話,全然在題中應有之義中。
杜振熙忍俊不禁,不答陸念稚那句是否心疼他的話,指向主樓方向道,“那您待會兒就往主樓休息去,那裡清靜,和前後的席面都挨不著邊,您也能自在些。”
放在往常陸念稚少不得順勢逗杜振熙兩句,此時此地卻不合適,且他心中另有計較,當下也不再拉著杜振熙說話,又摸了摸杜振熙的腦袋道,“知道了。去吧,餘內相要是有什麼動作,你只當看不見就是。”
杜振熙聞言不由提起心來,等她回到男賓席面時已是賓客滿座,才剛坐定就見定南王舉杯為敬,和謹郡王一先一後說過敬酒詞,女賓那頭也應聲開了席,不一時就有慶元堂精選的花娘款款上場,嬌嬌告一聲罪,點鼓嗆啷一響,獻藝主場便是一片搖曳舞姿。
上首謹郡王離得有些遠,看不清容貌,只看的清姿態閒散,一手捧杯一手打著拍子,不時偏頭和身後服侍的內侍說話,想來點評的正是場中舞蹈的花娘,不時有戲謔笑聲閃現。
果然是個走慣章臺的作派,杜振熙暗暗撇嘴,不由放下心來。
她是見識過曲清蟬的琴技的,此刻分心細聽,卻辨不出屏風後有何出彩琴音,曉得是曲清蟬刻意藏拙,果真沒有引起謹郡王的注意。
才想到這裡就見舞停樂止,自有內侍奉謹郡王的命一一打賞,卻見餘方德突然湊近謹郡王身邊,目光一轉,對著謹郡王一番耳語。
杜振熙順著餘方德的目光看去,見他看得正是屏風處,心口不由一跳,再轉眼去看,只見杜仁、杜曲還安然在座,杜振益已經帶著杜振晟找上相熟友人那一桌,而陸念稚,已然不見蹤影。
再往各衛所將領所坐的武將桌面看去,余文來這位指揮使端坐首座,離謹郡王的主桌不遠,他身後侍立的親衛半步不離,也正半眼不錯的盯著餘方德。
有餘文來在就好。
杜振熙吊起的心放下一半,再去看謹郡王,就見謹郡王略顯不耐煩的揮開餘方德,似笑非笑道,“你說的那位曲大家也不過爾爾,所謂的擅琴藝怕是旁人誇大了罷?本王怎麼沒聽出有何出彩之處?”
他這話不高不低,男賓席面不由安靜下來,有那一知半解的,就順著話裡意思,也看向伴奏技師待著的屏風那頭。
謹郡王的內侍正在分賞錢,屏風後頭的動靜也跟著頓了一頓。
餘方德本就暗惱曲清蟬不識相,嘴裡答應賣陸念稚面子不再為難曲清蟬,現下一見陸念稚不在,就又大起賣弄嘴皮官司的主意,他只一提謹郡王好不好奇可不是他的事兒,聞言還想張口,卻聽謹郡王意興闌珊的一聲嗤笑。
“什麼地方出來的假大家,技藝還不如本王的愛妾。”謹郡王一偏頭,對著內侍吩咐道,“去,請五娘出來奏上一曲,叫大傢伙開開眼界,讓大傢伙聽聽什麼才叫餘音繞樑的高超琴技。”
那內侍領命而去,在座賓客頓時明白,謹郡王這是要愛妾入席獻藝,把那三堂九巷的大家給比下去。
這行為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