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開始打理生意起,就鮮少再露出小兒女情態來,江媽媽曉得這是喝了酒有些醉了,又是心疼又是歡喜的服侍杜振熙淨手淨面,端了醒酒湯道,“二夫人恨不得粘到定南王妃身上,遞酒遞菜的倒比下人還殷勤,老太太懶怠管,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在後園子裡扒拉菜地呢。七少來得正好,您和老太太一道用醒酒湯,陪老太太散散酒氣。”
江氏有事沒事就愛扒拉她的菜園子,杜振熙聞言只是笑,喝一碗端一碗,又隻身往後園子去,挨著江氏雙雙蹲在小菜地邊,張口就道,“曾祖母,我有件煩心事,您給拿個主意?”
江氏聽得稀奇,喝醒酒湯跟喝好酒似的豪氣,一飲而盡道,“說。”
她這樣乾脆,杜振熙也就不再含糊其詞,豎起指頭道,“曾祖母,打個比方。我打個比方,這事是一個朋友問的,我想不出法子幫她,只能來找您了。”
薑還是老的辣。
陸念稚的事她誰都商量不得,今天一時興起想找江氏問主意,卻也不敢真話裡摻假話,只能藉著比方算作別人的事。
“我那朋友的族妹是家中獨女,自小有個教導她讀書、做生意的管事。”杜振熙李代桃僵,拿商賈獨女打比方倒也說得煞有介事,半點不帶心虛,“我朋友的族妹只當那管事是長輩是師父,哪裡想得到那管事教導她長大,竟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私下一番陳情,說是對我那朋友的族妹心悅已久……
那位族妹是商賈之家,全靠族妹一個獨女支應門戶,那管事說是管事,其實在家中地位和權勢都舉重若輕。那位族妹不想得罪那管事,又無法接受那管事的心意。
偏我那朋友因著是族妹的家事,不好插手管,沒得叫外人以為他們動了什麼歪心思,就來問我有什麼辦法……真要打發了那管事,怕是那位族妹家中產業都要震上一震,家中偏沒有持得住的長輩幫襯……”
江氏聞言見多不怪,這樣的事商賈裡不是沒有過,只捉住重點問,“那管事人品樣貌如何?那位族妹說是無法接受管事的心意,那對那管事,到底是喜還是惡?”
杜振熙啞然,半晌才道,“管事的人才是好的,那位族妹對那管事……說不上討厭。”
“那不就結了!”江氏把空碗往地上一戳,抓了巾帕插嘴,哼道,“要麼把人趕出門,要麼把人拉上床。做不到前者就做後者唄。全當那管事是上門女婿得了。”
江氏怕是真喝高了,瞧這話說的,簡直又簡單,又粗暴!
第140章 要鬧就鬧大的
杜振熙聽明白江氏的意思,好險沒震驚得跌坐在地,撥弄著腰間的金三事兒掩去手中沁出的冷汗,哭笑不得的喊了聲曾祖母,“您這是哪門子的主意?我要是照著您的話告訴我那朋友,少不得被人捶上幾下。”
江氏要是知道打個比方里的“孤女”其實是她,而那個勢大的“管事”其實是陸念稚,怕是再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出這麼個餿主意。
但江氏的話,竟和竹開的“誤會”殊途同歸。
她是否應該順著竹開的誤會走出一步,“犧牲”自己做那吊著驢打磨的蘿蔔,引得陸念稚離不得她,以此來拿捏陸念稚,將來好穩穩當當的接過家主之位,傳給杜振晟?
念頭才閃過,杜振熙就握了握拳,眨眼間就將這個想法甩出腦外。
她雖不是真的君子,但也知道有所為有所為。
何況陸念稚那隻老狐狸,豈是能輕易就範的?
她暗暗搖頭,江氏哪裡猜的到她在想什麼,只順著話茬笑道,“我這怎麼不算主意?聽你的意思那位管事是個厲害有手段的,既然敢剖白心意就不是肯輕易放手的。與其等那位孤女被逼得不得不服軟,還不如主動些拿捏住那管事,否則一個不好磋磨光情分,到時候心意也會變成歹意。”
果然薑是老的辣。
江氏雖不明真相,但將這話套用到陸念稚身上,正應了杜振熙的擔憂。
她不肯幫他,他就來堵她,如果她始終不肯接受他的心意,他又會怎麼做?
杜振熙頓覺腦殼疼,扶著額角假作酒氣上頭,心裡忍不住翻來覆去的思量江氏的話,江氏卻懶怠多管“別人家”的閒事,說完這兩句通透話就不再糾纏這話茬子,攥著小鋤頭去戳小小田埂上的冰碴子,哼哼道,“晨舞的喜事順順利利完了,唐家那頭怎麼還不見動靜?難道還要拖到年後去?”
倒惹得他們過不得個安生年。
就好比閣樓上掉了只靴子,擎等著另一隻靴子掉下來落個響了事,偏左等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