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實質的目光掠過杜振熙和杜晨芭,落在一側樹影間,探手輕喚道,“小奇,下來。”
枝葉婆娑,黑貓應聲竄下枝椏,肉爪子扒著陸念稚的筆挺褲管,帶起一路衣襬翻飛窩進陸念稚的臂彎,扭著小臉眯眼望住杜振熙,喵喵叫得又軟又歡。
原來是出來找貓的!
福身通傳的拂冬直起膝蓋,啞然張著嘴的練秋忙合上嘴。
陸念稚不應聲不理人,威壓略嚇人。
杜振熙屏著的氣息一鬆,捏著鼻子靠近陸念稚,伸直手臂想摸黑貓,“四叔,它怎麼跑到外頭來了?”
“別亂伸爪子,抓壞我的褲管也就罷了,什麼人能接近,什麼人不能接近,這麼多年了還分不清?”陸念稚垂眸看向臂彎,捻著黑貓的脖頸輕輕一提,不偏不倚正好避開杜振熙的手,“明知不能靠近還往跟前湊,自己不怕難受,我還怕廬隱居的汗巾不夠用,廢了一條又一條。”
貓毛過敏,偏陸念稚的汗巾擤鼻子的,在場眾人中除了杜振熙,還能有誰?
對著黑貓說的話,卻是衝著她來的。
杜振熙愕然。
剛才不理她問安,她一時錯覺,還當陸念稚是故意無視她。
不是錯覺。
陸念稚何曾這樣“指桑罵槐”過?
她絕對被無視了。
陸念稚,抽什麼風?
杜振熙落空的手僵在半道上。
這下尷尬了。
第75章 一個瘋一個怪
“四叔,您生氣了?您別怪七哥,是我纏著七哥要跟來的。”杜晨芭心頭惴惴,只當是她不告而來才惹得陸念稚不快,一時發怯,開口對上陸念稚循聲偏過來的側顏,一時又羞紅難抑,“是我想找您借首飾樣子,才央七哥帶我來的。”
她見色不忘義,順勢握住杜振熙落空的手親暱地晃了晃,滿臉急切地望住陸念稚。
“這裡是廬隱居,不是霜曉榭。誰來誰走,和小七有什麼關係?我怎麼會無緣無故生小七的氣?”陸念稚的目光停在杜晨芭臉上,見她急得面色微紅,不禁訝然失笑,“怎麼突然想起來我這裡借首飾樣子?”
態度溫和,笑容清朗。
杜晨芭心口怦怦跳,無意識地攥著杜振熙的手按上胸口,強壓著忍不住上翹的嘴角道,“年底五姐出閣,我想親手畫一套頭面打出來做添妝。還有六姐,好日子就在明年開春,左右捱得近,我就想著一次多尋幾副好樣子,回頭一齊打出來。”
女兒家互相添妝,講究的是禮輕情意重,不過杜府豪,親姐妹間禮重情意重,沒人會閒得去挑錯。
陸念稚卻覺得,杜振熙有點閒。
“我倒不知道,小七如今’忙’得……連這些內宅小事也要攬在手裡操心。”他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乜向杜振熙的眼角微微上挑,“愛護妹妹是好事。不務正業,卻不是什麼好事。我教過你怎麼處理公事,也教過你私下如何處事交際,卻沒教過你’公私不分’。
那幾箱私帳是怎麼回事?你沒理完就讓桂開送回來,怎麼?私事太忙,忙到沒空把該領的’家法’領完?是我老了,如今說話不管用了,還是你大了,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規矩家法也要靠後站?”
他沒有繼續無視杜振熙,這一次話是對著杜振熙說的,視線也落在杜振熙和杜晨芭交疊壓在胸口的手上。
光天化日之下,“兄妹”倆好到當眾“摸胸”是什麼鬼!
不成體統啊不成體統!
杜振熙忽感不自在,後知後覺抽出手,恍然大悟道,“四叔誤會了。您的話管用,’家法’也該領。只是您的私帳龐雜年久,有許多出入無處可查,需要當面問您,這才把箱籠都送了回來……”
陸念稚抽風,她可沒抽風,既然答應小吳氏要幫杜晨芭“保駕護航”,自然盡心竭力,一早就準備好了完美藉口。
所以陸念稚無視她,是因為惱她不聽話?
一向不拘小節的陸念稚,突然變得這麼小氣是鬧哪樣?
杜晨芭聽不出來,她可聽得一清二楚。
陸念稚話裡話外嘲諷全開,居然還自認“老了”,這是真惱她了?
杜振熙半是恍然半是疑惑,暗搓搓瞥陸念稚。
陸念稚卻不再居高臨下地乜杜振熙,垂眸看向臂彎間的黑貓,對杜振熙的解釋不置可否,攬著黑貓鼻翼微動,皺眉道,“哪裡來的藥味?”
化瘀膏藥效溫和氣味清淡,緊跟身側的杜晨芭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