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事,傅先生接連去了呂相府好幾回。
那些人都說,太子殿下有這麼一位老師,真是太幸運了。
蔣文峰默默在心裡改了一個詞。
應該是太倒黴了才對。
他看了眼外頭,吩咐:“雷鴻,我與先生說說話,你到外面等一會兒。”
雷鴻意會,回道:“是。”
待他出了門,蔣文峰低聲問:“出了什麼樣的大事,先生您要故意把自己弄病?”
傅今又擤了擤鼻涕,聲音有些啞:“你馬上送信去西北,告訴他,皇城司的密探已經動身,皇帝要殺他!”
蔣文峰大驚:“什麼?”
可傅今的神色再正經不過,他是認真的。
蔣文峰默默想了一會兒,問道:“您不用楊家的線?”
傅今搖頭:“以防萬一。”
蔣文峰知道,楊殊離京之前,將自己一應人手都留了下來。這兩年,他們藉此建立了完備的情報系統。
按說,先生這樣自信的人,對自己親自過手的情報系統很信任才對,可他卻說以防萬一,這說明連一丁點風險都冒不起。
“所以,您才連夜去求呂相?”
哪知傅今一臉不以為然:“怎麼應對我已經想好了,不過逼那個老傢伙上賊船罷了。”
“……”蔣文峰問,“先生,您要怎麼做?”
“都已經到這份上了,還能怎麼樣?置之死地而後生吧。”傅今目中閃過冷意,“反正這流言不可能消了,那就讓它傳得更猛烈些,最好是天下皆知,沸沸揚揚!”
蔣文峰大驚:“先生!您這是要幹什麼?鬧大了不好收拾啊!”
傅今不為所動:“你還沒看出來嗎?皇帝,已經不是兩年前的皇帝了。”
蔣文峰怔了下。
“兩年前,他還是個仁君,處處想著青史留名。可是這兩年,或許是身體差了,或許是許多事越來越不如意,心狠了很多啊!你看看,他一點餘地都沒留,表面上斥責流言,私底下卻派人去西北。不過明路,就是根本不給公子活著的機會。皇帝殺人竟然動用密探,這說明已經退無可退了,只能是魚死網破。”
蔣文峰默然許久,輕聲問:“您這是要用輿論逼迫他放棄殺人?”
“想什麼呢,輿論只能煽風點火,實力才是真正有分量的籌碼。”傅今勾起一抹笑,“我要叫他想殺不能殺!”
“先生!”
“馬上傳信去西北,夜蝠已經動身,他們腳程快,過不了多久便會抵達。要怎麼避過夜蝠的追殺,還得看我們這位公子的本事。他要是躲得過,說明老天都願意給他機會。要是躲不過,那咱們就洗洗睡吧,就當這兩年閒著沒事玩了一個遊戲。”
蔣文峰腦殼有點痛。
一開始,他只是覺著,這夥人裡太多瘋子了,自己不跟著,誰知道他們會鬧出什麼事來。
哪想到一摻和,就拔不出來了。
他現在這樣,與叛黨何異?
說好沽名釣譽當青天的呢?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啊!我們要做的事多著呢!嗯,還得想辦法跟宗家聯絡上,這才是最重要的。宗敘不但知道內情,還很欣賞公子,這一步少不了他的配合……”
傅今一邊擦著鼻子,一邊磨墨開始寫信。
蔣文峰一看,老師都這樣了,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算了算了,就當還明姑娘的人情吧,如果不是她,他和茜娘現在已經天人永隔了。
……
不過短短半月,京城的流言不但沒有平息,還傳得更離譜了。
譬如——
“楊三公子怎麼可能是先太子後嗣?這太離譜了吧?他爹是楊二爺,有名有姓的,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
“有什麼不可能?他祖母可是明成長公主啊!誰不知道長公主愛護弟弟?要真的出了事,將弟弟的後人藏在自己家中,冒孫子的名,一點也不奇怪啊!”
“這樣說,好像有點道理……”
“說起來,先長孫妃也是裴氏女,與楊二夫人是姐妹。”
“咦,是不是和宮裡那位一樣?”
“對對對。”
“聽說宮裡那位便是楊二爺的遺孀,也就是楊三公子的母親,現在說楊三公子其實是先太子後嗣,難道……”
雖然誰都沒有說出那句話,可意思人人都聽明白了。
流言再次傳到皇帝耳朵裡,他在早朝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