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也不是,陳娘子卻也不弱,上去就是兩個耳刮,兩下就把銀柳打軟在地上:“賤浪蹄子,當你自個兒是個什麼好貨,你要是個好的,怎麼把你賣出來,見著主家就想爬床,張了的腿兒你合不攏,你即喜歡這個,可不襯了你的心願。”
揪了她的頭髮把她按在地上,白膩膩的面頰沾了一地灰,買主見銀柳這模樣乾脆甩了手:“陳娘子,這個人我也不要了,進我的門不甘心情願可不成,要是進來了還見天的鬧,可不趕了我的客,就是模樣再好,我也不敢留她。”
陳娘子連價錢都談好了,銀柳這相貌出手三十五兩,說她是經過人事的,進了門子不必□□,該會的就都會了,原來又是大戶人家裡頭出來的,吹湯點茶鋪床暖被無一不會,那頭還添了幾兩銀子給辦衣裳,哪知道鬧成這樣。
石桂不再多看,自把東西放到灶間,她得央求了陳娘子替她捎信,眼見著清鍋冷灶,連水都沒燒,乾脆做起飯來,聽見銀柳叫打在地下反而哀哭起來,手指頭緊一緊,一口氣想嘆都嘆不出來。
買主把帶來灑了一地的衣裳撿起來抖落土灰,打完了包袱,伸手把銀柳頭上的簪子拔下來,到底覺得她顏色好,衝陳娘子道:“下回再有好貨,還給我留著。”
陳娘子失了一筆生意,陰惻惻的往地上一瞥,笑一聲:“早些時候怎不來,這都下了種了,哪還兒還有好貨,地裡收成要是好,你且得明年罷。”
銀柳伏在地下哭,她先不過是假嚎啕,越是想越是傷心,竟真哭了起來,陳娘子啐了她一臉,她還止不住,說甚個清白乾淨身子跟了陳大郎,原就是謊話,她這付身子早就叫原來主家的少爺給壞了。
哄了她說能當上姨娘的,從此就過上好日子,姨娘沒當上,正經要娶親了,她倒叫太太送了人,一個經一個的轉手,到陳娘子這裡,還想著巴上陳大郎總沒錯了,竟還嫌棄了她,越是想越是傷心。
陳娘子進了屋子,石桂聽她哭個不住,心裡雖厭惡,到底出去扶了她,把她安置在廚房裡,替她倒上一碗熱水。
銀柳呆木木坐了,廚房裡頭不點燈,只有灶火透著暖光,窗格上糊著粗紙,紙漿都沒打均,一塊塊斑斑駁駁,一線天亮照進來,照在她臉上,她咬得牙,也不知是衝石桂還是衝自個兒:“我不甘心,一樣是當丫頭,憑得甚她能當姨娘,我就是下賤勾引人了。”
石桂只當沒聽見,也不知道銀柳嘴裡這個她是誰,照樣燒火褪毛,切了雪菜滾進竹雞湯裡,端了湯鍋往正房去:“嬸子不及吃飯罷,我去買一把細面,下到湯裡吃。”
陳娘子見著她滿面是笑:“今兒怎麼來?可是放假?”
石桂點了頭:“乾孃放我一天,我想著總該來看看嬸子的。”
陳娘子一聽見說認了鄭婆子當乾孃了,果然是個會來事的,心裡這口氣不松,一面舀了湯喝,一面道:“你也是當丫頭的,心可別大,自家是個幾斤幾兩可得摸得清楚,上頭就是一板子打死你,契上也寫得明白了,往後這生生死死,可不相干。”
眼睛卻沒看著石桂,反望著廚房,口裡還肯停:“見著個男人說句甜話就真當自個兒飛上枝頭,高枝落不住腳,滑下來跌死你。”
雖不是說給石桂聽的,她卻也聽在耳裡,看銀柳這付模樣深覺有理,應一聲:“嬸子教導得是,我哪能起這個心思,我還回家呢。”
陳娘子還沒罵盡興,聽見這一句,迴轉來打量她一眼,陳娘子知道她打著主意,倒安心受用了她的殷勤。
“嬸子才剛說要到收成的時候再到鄉下去,可會去蘭溪村?”說是說收成不好再去,可就是豐年也有餓死的,只要天下還有過不下去的人家,就有牙婆的嚼口,陳娘子是慣做了水陸生意的,她奔走一趟再不落空,若是回蘭溪村,還能開口讓她幫著捎些東西。
陳娘子笑一回:“這可作不得準兒,你想叫我報個信,我記下了,若是回去,定替你送信。”還能特意跑一回不成,石桂點了頭,便是陳娘子不去,秋娘石頭爹兩個也要來的。
“家裡這樣吵鬧,連個粉粿糰子都無。”一面說一面走到門邊,衝著對街叫一聲,不一時就有個小孩子送了食盒子來,裡頭裝了糰子炸魚,是陳娘子的回禮。
石桂把一付鞋墊拿出來,她統共做了三付,俱做了人情,陳娘子收了更樂:“有人住我這屋子半年多,一針一線都沒孝敬過,有人住了兩三天,就能記情,人同人真是比不得。”
一口應下來:“你放心罷,便我不下鄉,也有人去,我讓人替你帶個信兒。”牙婆這行當少不得下鄉,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