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謝雲邵許晉同幾人,便是季黎瞧著今日的姜希白也微微露出了幾絲訝異,姜希白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衫,他長髮束的很低略略有些散亂,臉上帶著不算正常的蒼白,態度平緩有禮,動作也沒了當初的浮誇焦躁,這般仿眼瞧去倒又幾分儒衫公子的沉靜味道。
一下子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季黎挑了挑眉,轉身邊走:“下一個,忠義國公府趙裴揚,爾宜,他現在可在府中?”
爾宜搖了搖頭:“大人,剛剛暗衛傳來訊息,趙公子去了賭坊。”
忠義國公府趙裴揚其他什麼都好,獨獨好賭。因為這事兒不知道被忠義國公爺教訓了多少遍,可惜啊一點兒用都沒有。
馬車和禁林衛的隊伍路過忠義國公府沒有停頓,一直心中惴惴滿心焦急的國公夫人趙馮氏心下一個咯噔,連忙吩咐小廝道:“快快快,快去賭坊通知裴揚,叫那小子快些跑!”這話說的又急又顫,小廝聞言不敢怠慢,腳下生風一溜便鑽出了國公府。
趙馮氏愣愣地瞧著院子裡琉璃盆中開的正好的水蓮花,心跳的有些急,自家夫君忠義國公昨天晌午便去了城外莊子,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他臨走時再三叮囑她今晨一定將二子裴揚送到皇城督衛署去,她昨日言辭定定地應下,說是自個兒曉得,可今日一早那小子死纏爛打好話連篇,唉……
她膝下有兩子一女,長子性子清正恪守禮儀與她算不得親近,女兒自小便養在婆母老夫人膝下,對她更是不親近。只這小兒子從小便愛粘著她,也不知從哪兒學的些哄人的話,一口一個好母親的叫著,素來疼惜幼子的她稀裡糊塗地就……就應下了他那不去督衛署的話,待到她反應過來,那小子早就跑到賭坊去了。
趙馮氏不顧端莊地狠狠踢了踢腳邊的花草,這下好,這下好,不說自家丈夫回來會怎麼責罵她,這季黎也不知怎麼磋磨她兒子呢。
在院中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的趙馮氏越想心中越是不安,禁林衛的人下手沒個輕重,可別傷著她寶貝兒子!
靜立在一邊的奴僕們暗暗轉著頭皆是不敢吱聲兒,最後還是趙馮氏的貼身婢女挽香走上了前,建議道:“夫人若是實在擔心二公子不妨往西市去一趟?”
趙馮氏有些意動,猶豫了一下便急急召人準備馬車,待到趙馮氏乘著馬車匆匆趕到西市賭坊的時候,季黎一行人已經和趙裴揚打過照面了。
這賭坊名叫金沉香,說起金沉香這大靖朝乃至南羅北伏高昌各國怕是沒有不知道的,金沉香遍佈各地散落在一個又一個的城市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吸取著賭徒們的財富。
大靖京都的金沉香在某種意義上算是他們的總部,大堂裡的人已經被清空了,在禁林衛湧進來的那一刻,賭徒們轟然散盡,季黎坐在上首輕輕地敲打著刷著暗漆的桌面,咚、咚、咚。
趙裴揚生的白淨清秀,細眉長眼,模樣周正,他坐在長桌的另一邊,謝雲邵就坐在他右手邊。趙裴揚年歲比之盛行要大些但又比謝雲邵小些,他喚謝雲邵一聲表哥,兩人關係不錯,時常約出去吃吃喝喝。
“表哥,我現在應該怎麼辦?”趙裴揚雖然名字裡有個揚字,但是事實上他一點兒也不張揚,除了在賭場上亢奮了些外,比起其他公子哥兒們,他低調的很,從來不與別人急眼白臉,人緣相當不錯。
謝雲邵聽著趙裴揚那緊張的低語,心頭一梗,看了看季黎那張無甚表情的臉後,同樣低聲:“你得是有多想不開才會來問我!”
趙裴揚:“……”他家表哥一如既往的呆蠢,也是,他得是有多想不開才去問他怎麼辦?
對於他們的低聲對話季黎盡收耳中,她唇角動了動想要上揚,有覺得場合不對,瞬地便斂了動作,雙目幽沉,敲桌子的力道不由重了三分。
“趙裴揚趙公子……”
趙裴揚連忙起身拱了拱手,低眉斂目:“表嫂客氣了,叫我名字便可。”
表、表嫂!
謝雲邵差點把手中骰子一把丟到趙裴揚臉上,先時在端肅伯府自己被盛行叫姐夫,現在在這金沉香裡季黎被這小子叫表嫂……還真是風水輪流轉?這個形容好像不大對勁兒。
謝雲邵嚥了咽口水,抬頭去瞅季黎的神色,卻見她面無異色,只眉角微微有些上揚,表嫂表嫂……趙裴揚的表嫂就是他娘子,娘子……一向臉皮頗厚的寧世子不知怎地臉一紅,不自在地埋了埋頭,順帶著踢了趙裴揚一腳。
趙裴揚不解地看向他:“表哥,你幹嘛踢我?”
謝雲邵有些尷尬,眼神飄忽,不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