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那麼地古怪了。
不知為何,段雲琅竟有些羨慕二兄。他抬手再給他斟酒,衣袖掩去了他的表情:“後日便是誕節了,這一杯酒,二兄就這麼急?”
段雲瑾笑道:“一日活著,便是一日的命。怎麼能不急?”
段雲琅也笑:“二兄豁達。”
段雲瑾搖搖頭,抬頭看著他道:“不及五弟瀟灑,金屋藏嬌。”
他終於看見段雲琅的臉色變了,心頭不禁湧上幾分得意。那個女人,當真是五弟的死穴,莫說碰了,連講上一句都能讓他無法收拾。
段雲瑾閉了閉眼,決定乘勝追擊:“近日收到成德方面線報,道是龍靖博蠢蠢欲動,竟有些大逆不道的心思。若果有那麼一日,平叛的功勞,當然要交給五弟了。不知到了那時,五弟還如何護她周全?”
你那線報,恐怕都是半個月前的了。段雲琅心中冷笑,眉目間凜冽更盛,就像這夜,分明沒有落雪,卻刻骨地寒冷,“你想如何?”
段雲瑾卻掩著面容舉杯飲酒,過了片刻才道:“我想如何,到了誕節上,你便明白了。”
“你在要挾我?”段雲琅勾起一抹不辨真假的淺笑,“用一個女人來要挾我?”
段雲瑾搖搖頭,“我只想討一杯酒。”
段雲琅卻突然離席,一手提著酒壺來到他面前,站著給他斟了滿滿一杯酒,俯視著他,面容冷漠:“你想怎樣?”
段雲瑾低著頭,手指抓緊了酒杯:“我想你不要插手誕節上的事。”
***
是這樣麼?
只是這樣麼?
不知為何,段雲琅反而輕鬆了下來。
他原本還在猜測段雲瑾何時動手,如今看來,或許就在誕節了吧。劉嗣貞說,高仲甫送去承香殿畫可的詔書有一半不經他的樞密院,看來段雲瑾和高仲甫是早就有所串聯的了。
段雲瑾瞧他表情變幻,卻不言語,似乎還想談談價錢似的,心底有些好笑。“我說五弟,你平日總揣著十二個聰明,怎麼這件事情,做得如此不地道?”
段雲琅恍然回神:“什麼事情?”
“那女人就是殷染吧?”段雲瑾笑眯了眼,“我原本不知道她在哪裡的,可巧你還把她帶家來了。金絲鳥若圈起來,久了就不好看了。”
段雲琅看他半晌,低嗤:“你懂什麼。”
他和阿染之間亂七八糟紛紜複雜的事情,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插嘴。
段雲瑾面上有些難看,正沒接話處,旁邊段雲琮突然拿筷子戳著食案上的炙肉,嘟囔了一聲:“阿染。”
兩兄弟一同愕然看著這個傻大兄,後者卻渾然未覺,抬頭對段雲瑾憨笑道:“二弟,我剛才看見了一隻鳥兒,它會叫人哩。”
段雲琅敷衍地摸摸他的腦袋,繼續道:“二兄敢拿這樣的事與我談條件,就不怕我明日便將她送走了?”
段雲瑾搖搖頭,“我當然怕的,可殷畫不怕。”
段雲琅不說話了。
若殷畫知道了殷染就在一牆之隔,以那女人無法無天的脾性,會發生什麼還真是難以逆料。他現在開始承認,把阿染放在王宅裡,或許真不是十分妥當。他總不能日日都看著她,或者調兵來護著她……
思緒越來越離譜,卻聽段雲瑾曲起手指敲了敲食案,笑得意味深長:“你在擔心什麼?興許誕節過後,一切就結束了。”
如果內禪得成,他與殷畫入主大明宮,那自然,一切都結束了。
段雲琅舉杯,隔著一段距離與他虛撞一下,笑道:“其實二兄何必管我呢?我這樣一個紈絝閒人,最怕的就是人心算計。世道險惡,有二兄頂在前頭,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這是答應了?
段雲瑾抬手舉杯示意,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道:“二兄信你。”
段雲琅亦飲盡,轉頭看見段雲琮滿臉怔愣,心中卻也一軟,自給他斟酒道:“大兄,我們也喝一杯。”
***
仲冬夜深,坐在地上,縱是墊了軟席,也還是有些冷,透進骨髓裡來。但酒卻是好物,喝了酒,渾身都在發熱,自喉嚨流淌過四肢百骸,又暈染到臉上來,映得瞳仁都是灼燙的。兄弟三個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平靜而快活地在一起喝酒過了,防備卸去,面具揭下,乘著夜色和酒氣,若能就這樣回到過去的話,那也不錯吧。
“二兄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一同去找父皇,說我們想讀書,結果被他罵了一頓?”
“怎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