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她莞爾一笑,坦誠道:“我有很多地方不如你。軍務上,我是一竅不通的。”
“汴州是宣武、河陽、忠武交界之處,又在漕運道上,汴州若破,則西向洛陽,兵鋒無可阻擋。洛陽若破,則潼關指日可下。潼關若破……則龍庭翻覆,我們若不想死國,就只能棄都西逃了。”段雲琅一邊盤算一邊說著,不經意便將自己長久以來的思考都對她托出了,聲音也漸漸回覆了自信的平靜,“如今龍靖博卻兵分兩路,一路留在武寧,一路西行攻堅,兵少而路險,若不是朝廷裡一團亂麻,早就……”他看了殷染一眼,停頓片刻,“總之,叛軍要打到長安,並不容易。”
殷染聽完,片刻,發問:“可若叛軍不到長安,你如何贏?”
段雲琅呆住。
殷染看著血色從他清秀的臉容上一點點褪了下去,隔著窗外的月色,一張臉白成了紙。
“你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在發顫。
殷染溫和地笑了,“無事,我隨口一說。你好好休息。”
☆、第155章
第155章——身後事(一)
成德叛軍攻定武寧後,分兵往西撲來。一路有勝有敗,戰報雪片兒一樣往長安飛來,到正月之前,叛軍已抵達懷州。
“這些人是什麼腦子?”議事的後殿裡只有段雲瑾一個人在發火,“河陽、宣武、忠武,都不知道抵抗一下的嗎?什麼叫‘守望相助’?什麼叫‘八方支援’?一定要等到龍靖博打入長安嗎?!”
高臺上的段雲璧已經木木然坐了兩個時辰,臺下幾個阿兄和阿公們在吵架,他一個字也聽不懂,只覺得腿都要坐麻了,喉嚨裡也發渴。眼光下掠,就看到手肘邊擺著的一盅清茶,那是真的茶,不是藥。
可他也不敢喝。
他怕。
這整個世界都好混亂,當他清醒的時候,就會無邊無際地害怕;當他混沌的時候,他就一無所有了。他說不清楚自己喜歡哪一種,譬如當此時此刻,殿堂裡鬧嗡嗡的,他大概明白自己又要迷糊過去了。
“陛下,”不知是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令他意外的溫柔,“陛下都累了吧?今日就不要議論戰事了,馬上要過元旦,不如商議一下改元大典。”
這內朝裡的吵嚷漸漸靜了下來。吵得面泛潮紅的段雲瑾收了聲,看向臺上抱著小皇帝的高仲甫,神色複雜,卻終究轉身退入了自己的佇列。
段雲琅自始至終沒有發一句話,目光只在高仲甫和段雲璧之間來回逡巡,泛著嘲諷的冷意。
***
正月初一,段雲璧即帝位,改元武成,於太極殿受群臣朝賀。天還沒亮,殷染便給段雲琅換上王公冕服,峨冠博帶,愈襯得眉目朗朗,風姿凜然。她的身子實在還有些乏著,因為昨日是樊太醫最後一次來施針,道是殿下的腿將將要大好了,段雲琅一個高興,就拉著殷染在床上折騰到半夜……
這邊還沒收拾好,那邊劉垂文卻又捧了高高一疊衣物進來,後頭還跟了兩名侍女,俱低眉道:“請殷娘子更衣。”
殷染愕然,“我為何要更衣?”
段雲琅自己低頭整理著衣帶,一邊道:“你同那些命婦一同入宮參禮。”
“我……”殷染張了張口,十二分的震驚之下,卻還有潛藏的惶恐,“我去作甚?貴人命婦都依班次朝賀,我算什麼?”
“我的侍妾。”段雲琅的話語很平靜,目光卻看著別處。
殷染不怒反笑:“你娶我了?”
“不需要。”段雲琅道,“我沒有納妃,似今日這樣場合,總要去個女人才好。你便是陳留王的人,到了那兒,自有你的位置。”
這話分明沒有錯,可落入耳朵裡,好像處處都扎人。殷染本也不瞭解這些禮儀程式,只憑著直覺問道:“你敢讓我拋頭露面?”
段雲琅頓了頓,轉過身,看著她,微微一笑,“你總要拋頭露面的,不是嗎?”
他沒有給她分析利害,也沒有為她籌謀舉止。他只是拋給她一套華貴的大禮之服,然後告訴她:你是陳留王的人,太極殿裡,自有你的位置。
殷染盯著他,許久之後,一把拽過了劉垂文懷中的衣服。
***
那是殷染第一次參加太極殿的元會大禮,第一次見到泱泱萬餘男女整齊劃一地叩拜天子,第一次感受到那與天同高的帝室威嚴。
分明所有人都知道,那坐在遙遠彼端的皇帝只是個五歲的小兒,分明所有人都知道,外頭龍靖博的叛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