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去,輕輕摩挲過他髒兮兮的面容,話音溫淡得幾乎沒有痕跡:“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我再也找不著你了。”
“就是你找著我的。”他輕聲道。
“是麼?”她似是回想了一下,“啊,內侍省……”
“阿染。”他道。
“嗯?”
“若不是你,我興許出不來。”
她笑笑,“這話該同鍾侍衛說。”
他搖了搖頭。
“只有你。”他道,“只有你,永遠不會放棄我。”
她靜了下來。
那一瞬,四目相對,血腥瀰漫的空氣裡,竟然漸漸染了幾分虛妄的溫暖。
像是某種毒,在四肢百骸五臟六腑裡蔓延,卻令人流連忘返。
鍾北里從簾後轉了出來,隔著幾丈的距離道:“水燒好了。殿下還有吩咐麼?”
稱呼變了,氣氛也就變得有些僵凝。段雲琅轉過頭,看他半晌,道:“多謝你了。勞你去知會劉垂文一聲,讓他得空就過來一趟。路上小心。”
三人之中,地位最高的畢竟還是他,語調沉穩,說話的分寸也都與殷染鍾北里不同。鍾北里有時也會想,自己和陳留王相比,究竟短在了哪裡呢?可如今看來,竟是處處都不如他。
鍾北里終於是低下了頭,“那屬下告退。”
段雲琅領左羽林,鍾北里是興慶宮禁衛,品銜確實有高低,但本也不必自稱屬下。段雲琅心中卻清楚,男人這是有意與他劃清界限。看著他出去、還妥善地合上了門,段雲琅才回轉身來,小心地將殷染扶起,“去洗洗。”
殷染也不言語,由著他帶自己入了內室,四面簾帷垂落,木桶中的熱水氤氳滿眼,極度的溫暖同極度的寒冷一樣虛幻而令人無措。殷染咬著下唇狠狠閉了閉眼,逼迫自己清醒過來,然後伸手去脫他的衣物。
他本想先伺候著她的,見她忽然回神,反而一怔。
她的手指靈巧地解開了他的衣帶,又輕輕拉開他的衣祍。他抬起手臂讓她順利地將自己的衣袍剝下,捲成一團扔在了地上。他想去看她的表情,卻被她側頭避開了。
她伸手試了試水溫,道:“可以了,你先洗著。”
說完便往外走去。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錯愕回頭,他卻猛地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徑自吻住了她的唇。
她突然覺得自己全身的黏膩骯髒都在此刻發作起來,自己的手上,自己的手上還有血吧?她想推拒,卻不敢用手,牙關下意識地一合,竟是將他舌頭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