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鬢邊小心掖住的白髮。他看了她半晌,直到她意識漸回清醒,才忽然伸臂抱住了她,喃喃:“阿染……”
現在想來,她也覺奇怪,在那個空曠的家裡,為何最疼她的卻不是與她一樣受人唾棄的母親,而是那個彷彿是萬惡源頭的父親呢?
她小小的臉貼在父親溫暖而寬闊的懷抱裡,有些想不通,可她也不願再想。她打從心底裡可憐他,但她不打算告訴他。
她貪戀他的懷抱,父親的懷抱。
父親小心地拍哄著她,低聲道:“阿染若果真想讀書,不妨到阿耶的官舍來,那邊的書是最齊全的……”
一聽見可以不用終日呆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家裡,她立刻就點了頭。
如果叫她知道後來在秘書省的官舍裡她會遇見了誰,她當初無論如何,都要先思索一下,再點頭的。
***
“殷娘子。”芷蘿在簾外小聲喚,“請隨婢子來吧。”
這是戚冰獨特的逐客令。殷染最後看了一眼書案上那沓經文,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出得拾翠殿,才發覺外間已是黃昏。大明宮的黃昏是泛金的,在青瓦白牆間來回衝撞,便漸漸地黯淡了雲霓之下的諸光諸色。她一人獨行,繞過御溝,有一片小小的杏花林,寒冬時節,全只剩了一杆杆堆雪的枯枝reads;重生修真食為天。枯枝之間,她忽然聽見一個鈍鈍的聲音在哭。
“好孩子,你怎麼就死了呢……你死得好慘啊嗚嗚嗚……”
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卻哭得肝腸寸斷,直令她汗毛倒豎。她斜眼掠過去,卻見到紫袍玉帶的背影,心頭一凜,已猜知此人身份。
明明不該多管閒事的,可鬼使神差一般,她就是走了過去。
東平王段雲琮蹲在地上哭著哭著發現面前籠了一個高高的陰影,愣愣地抬頭,“你是誰?”
殷染的嘴角抽搐著,手指著雪地上的老母雞:“它死了?”
一聽這話,段雲琮頓時悲從中來,“哇嗚”一聲又嚎啕大哭起來。殷染四周張望著,這顢頇的大皇子在大明宮裡亂轉,身邊竟一個從人也沒有。
怕是沒有人肯伺候一個傻子吧?
宮裡的人,有時實在是聰明得過分了些。
可惜她也不懂如何安慰人,只好站在一旁看著他哭,默默地等他哭完。
雖然外間都傳言東平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