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似掛了一副面具,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連風都透不進。不知為何,這少年真真假假的笑容竟讓一手遮天的大璫孫元繼都感到一陣寒意。
“原來那汙穢真在掖庭宮裡嗎?”段雲琅擺出一副一看就是虛偽的驚訝表情,很是配合地道,“孫公公可要辛苦一番,千萬將害我七弟的人抓出來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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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琅與孫元繼鬥智鬥勇不過幾句機鋒,外間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
段雲琅如蒙大赦,連忙奔出去看,卻是淮陽王的一個小妾,依約是最年輕的那個,指著庭中地上大叫:“讓你們亂翻,讓你們亂翻!那是不是蟑螂,那是不是蟑螂!”
這女音著實叫得太響,幾乎穿透了十六宅的重重高牆,直遏行雲。幾個內官只好脫了鞋子去打蟑螂,那女人叫得反而更起勁了。
淮陽王急匆匆地亦奔出門來,將那小妾攬在懷裡,一邊安慰一邊道:“叫什麼哪,啊?十六宅裡就是這樣的,你還指望有多好?多虧了公公們把蟑螂掃出來……”這話就有些離譜了,旁邊的宦官們都笑出了聲。
段雲瑾也隨著笑笑,抬頭,目光自段雲琅身上掠過,停在了孫元繼臉上,客套了一句:“孫公公辛苦了。”
孫元繼皺著眉,若不是慣知皇子間的不睦,他幾乎要懷疑那蟑螂是淮陽王特意扔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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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琅咬死自己對掖庭宮裡一無所知,孫元繼也就只好一無所獲地離去了。段雲琅倚著門目送孫元繼,待那幾個人大搖大擺的背影終於消失,他才發覺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回房中更衣沐浴一番,也不休息,又走了出來。
劉垂文慌慌張張跟上:“殿下去哪裡?”
“去散心!”
☆、第32章 業火(二)
因是年關上,中書門下的閣子裡其他宰輔都已離去,唯程秉國還在整理文稿,看見陳留王大咧咧邁入來,顯然一怔。
“程相。”段雲琅囫圇行了個禮,程秉國連忙回禮:“不敢,不敢!殿下安!”
“程相一邊冢宰機要,一邊還要教導我們這些個不成器的兄弟,真是辛苦了。”段雲琅撫著心口沉痛道,“我們有多不成器,程相前日也都看見了……”
“不過,”程秉國卻一臉耿直地截斷了他的話,“殿下的文章老臣方才讀了,寫得極好。”
段雲琅愣了愣,而後,繼續試圖與他講道理:“程相啊,我大兄他是個傻子……《春秋經》那麼多,他可是連筆都拿不動的……”
“弟不言兄之過。”程秉國正色道,“東平王殿下雖神智未爽,但德操無缺。殿下既有此心,不妨幫東平王殿下那份一併抄了吧。”
“……”
程秉國走到門邊,回過身:“殿下請。”
段雲琅撐著桌子看他,他現在只想抽自己兩個大耳括子。
眼神漫不經心地往桌上瞟,果然見到內侍省遞上的奏本,內夾了神策中尉的批條。這種夾了大璫批條的本子中書門下向來莫說駁了,往往連看都不敢多看的,段雲琅歪著身子靠在桌邊,對老夫子咧開一個笑來:“近來內闈裡鬧得沸沸揚揚的所謂汙穢之氣,不知程相可曾知聞?”
程秉國皺了皺眉,道:“神怪妖異,惑亂人心。無非小人借風起浪罷了。”
段雲琅拍了拍手,睜大眼睛道:“程相與小王可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這畢竟是幾位公公帶的旨意,哎喲程相您不知道,這幾日小王家裡被他們掘地三尺鬧得雞飛狗跳,明日的經筵,小王只怕來不了啦!”
程秉國看他一眼,捋了捋頦下鬍鬚,半晌,去關上了門,走回來,道:“殿下究竟有何見教,不妨明說reads;我的奪命小情人兒。老臣最怕猜啞謎。”
段雲琅定定瞧著這個老臣,忽然道:“顏相當年,可也是如你這般?”
程秉國一怔,“殿下說什麼?”
“我說顏相,我的阿公,”段雲琅的目光漸漸沉了下去,“當年可也是如你這般,剛直不阿?”
程秉國頓了頓,未幾,輕輕嘆出一口氣,“惡宦臨朝,可惜了忠肝烈膽。”
“先生。”段雲琅一字一頓,卻換了稱謂,“其實學生所交文章,不過上篇。先生可想聽聽下篇?”
“哦?”程秉國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
“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何也?”段雲琅慢慢地道,“謂綱紀不立,故強奴欺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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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段雲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