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須陀考慮到的問題,秦叔寶程咬金和羅士信三人又豈能想不到,他們又都是張須陀的徒弟,顯然不可能把想法瞞在心中。
三人異口同聲地問了起來,“不知將軍打算如何破敵?”
“依我所想,如若有一人能徑直前往虎牢,領那裡精兵輕騎兩千出城,沿黃河而下,以奇兵出乎不易佔據滎澤,和我們形成前後夾擊之勢,迅猛衝擊圍攻滎陽的盜匪身後,敵兵慌亂,必當潰敗。”張須陀當即沉聲道。
三人都是點頭,卻都是沉默。
張須陀臉上苦意更濃,喃喃道,“只需要一將率精兵數千。。。。。。。誰堪此任呢?”
三將還是沉默,張須陀居然也沉默了下來。
山風吹拂,頗有冷意,行軍大旗風中招展,上面一個“張”字,看起來也是落寞無限。
兩萬大軍駐紮的方山,驀然變地寂靜無聲,遠處駐紮的兵士沒有向張須陀等人望過去,卻是有些悽迷的望著東北的方向。
那裡,過了平原,跨過河流,衝開盜匪的重重攔阻,就到了他們魂思夢繞的地方。
張須陀這次帶足精兵兩萬,幾乎都是當初隨他東征西討的精兵。
這些兵士大多都是齊郡人,跟隨張須陀多年,身經百戰,生死與共,幾乎什麼場面都是見過。
他們不懼生死屠戮,血腥悍匪,以前只是為了保家為了親人,可現在呢,親人已經離的太遠。
看了看沉默不語的秦叔寶和程咬金,羅士信當即請命道,“將軍,我去吧!”
羅士信沒有家人,親人也只有秦叔寶和張須陀而已,除此之外,他再無牽掛。
張須陀點了點頭,拿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書信遞給了羅士信,“那就拜託士信了,你即可帶領一千士卒繞路滎澤,三日後,我們可前後夾擊圍攻滎陽諸盜!”
“必不辱使命!”羅士信接過書信之後,當即轉身而去。
大帳之中,張須陀和秦叔寶程咬金一時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著程咬金似乎欲言又止,張須陀當即溫言道,“咬金,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將軍,我想家了。。。。。。。”程咬金眼圈一紅,當即哽咽著說道;實際上張須陀的三個弟子中,程咬金的年紀最大,卻最是有孩子氣。
相比於程咬金,秦叔寶算是老沉持重的,羅士信性子比較容易衝動,思想卻比程咬金要成熟得多。
聽得程咬金說著“想家”,張須陀一時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秦叔寶也沒有笑話他。
他們,的確已離家太久!
良久之後,張須陀才喃喃說道,“老夫對不起你們啊。。。。。。”
秦叔寶的眼淚,卻不知怎麼就流了下來,急聲說道,“將軍,你沒有對不起我們。若不是當日你傳授我們武藝,我們又哪今日?若不是將軍帶領我們守護齊郡,齊郡怕是早就淪陷在盜賊的手中了。。。。。。。”
張須陀的思緒,一下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涿郡,他仍記得自己第一次帶著秦叔寶和羅士信以及兩個護衛一共五個人面對幾萬賊人的場景。
齊郡的風光,感覺很遙遠,又一如昨日。
胡思亂想之餘,張須陀終於又嘆了口氣道,“橫波說的好,‘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可又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也想拼著違背聖意也要早日帶你們回家啊,可是。。。。。。。。”
看著滿臉苦色的張須陀,秦叔寶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將軍可曾想過,這盜匪不除,到底是誰之過?”
張須陀皺了皺眉,看著秦叔寶問,“叔寶,你想要說什麼?”
“將軍,我也知道‘士為知己者死’這話,——陛下是將軍的知己,而將軍是秦瓊咬金士信以及眾多子弟兵的知己。將軍能為陛下而赴死,我們又怎能不為將軍而賣命?只是,為何這幾年來盜賊越殺越多呢?他們難道天生就喜歡做賊嗎?”秦叔寶盯著張須陀,緩緩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秦叔寶在戰陣的悟性上,遠遠不如張須陀,但他也曾有獨立的人格,此時所言,竟是直指張須陀本心。
張須陀搖了搖頭,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程咬金則小心說道,“將軍,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須陀苦笑,今兒這是怎麼了?他也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愚忠了。
“陛下如今下了江南,已是棄江山於不顧,我們為他拼命,又保的是哪裡?”程咬金這話,真有些大逆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