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將穿門而過的時候,謝知妍忽然喚道:“表哥。”
張制錦微微止步,轉頭看向她。
謝知妍一笑道:“先前聽侯爺說,表哥在吏部忙的很,還以為今兒來是見不著了,沒想到偏趕上了。”
張制錦見她若無其事地說了這些話,倒是有點意外。
謝知妍自臺階上緩步而下,含笑道:“之前聽說表哥因為什麼緣故有些微恙,我心裡一直記掛著,雖然有心回來探望,卻也怕表哥並無空閒在家裡,不知現在可都好了麼?”
張制錦一點頭:“不勞牽掛,都已經好了。”
他說完了後正要走開,謝知妍卻又看向七寶,特意走前了幾步才笑道:“前兒威國公府裡三少奶奶喜得麟兒,我卻因為身上不好,不得親自前去賀喜,嫂子敢情是生我的氣了?怎麼竟不理我?”
七寶見謝知妍笑意盈盈的,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看見,心中也不禁佩服起來。
又聽她竟然問自己,七寶便只說道:“去是情分,不去也是自有緣故,哪裡就生什麼氣,說的好像我是那種心眼很小、睚眥必報的人了。”
謝知妍自然聽出她話中有話,卻抿嘴一笑道:“嫂子說話真真風趣。”
七寶說道:“哪裡,少奶奶別怪我不會說話就是了。”說著微微欠身,又對張制錦道:“夫君,咱們回去吧。”
張制錦“嗯”了聲,陪著七寶轉身去了。其後同春跟洛塵兩個也忙跟上。
謝知妍在後眼睜睜地看著,渾然沒發現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扣進了掌心裡,她的臉色早就不像是方才面對張制錦時候的笑意盈盈,而是咬牙切齒略透猙獰的模樣。
身後的丫鬟早明白她的性子,此刻更加不敢貿然出聲,生怕惹禍上身。
半晌,才聽謝知妍帶著濃濃地恨意低聲說道:“小賤人,我絕不讓你再得意下去!”
幾乎與此同時,七寶隨著張制錦自回院中,還沒進門,整個人就打了個寒噤。
張制錦察覺她一抖,便問道:“怎麼了?”
七寶也說不上來。
張制錦打量她:“是不是給風吹的冷?”於是忙叫人送熱茶進來。
不多會兒,七寶吃了半盞熱茶,整個人才又緩了過來。
回想方才發生的事,七寶不禁有說道:“夫君,你之前跟侯爺說的話,是當真嗎?”
張制錦道:“難道我還跟他玩笑?”
七寶說:“給老太太知道了,不知會怎麼樣呢。這會兒只怕已經有人去告訴了。”
張制錦淡淡說道:“這是遲早晚的。”
張制錦自然知道內宅之中會有一些勾心鬥角之事,但七寶雖然毫無心機,卻也不是任由他人欺負的,何況她身邊兒也有許多國公府過來的陪房之人,裡裡外外自會照應。
可是這一回,梅兒潑湯的事卻讓張制錦突然發現,自己畢竟還是低估了內宅的情形。
起初他覺著畢竟是在張府內,再怎麼也不至於撕破了臉行事,但是這一次他意識到,狗急了跳牆,是會不知做出什麼來的。
幸而這次是李雲容眼疾手快,給七寶擋住了,倘若是沒有呢?那後果自然無法想象。
何況……因為另一個原因,他其實早就不想留在府內了。
此刻七寶抬頭望著張制錦,猶豫了片刻:“夫君,你之前跟我說,這次跟侯爺如此……不止是為了我,那……那還為了誰呀?”
七寶是鼓足了勇氣才勉強問出這句的,之所以不太敢問,倒不是怕張制錦不告訴自己答案,就怕他說的答案跟她擔心的那個一樣。
張制錦垂眸望著她,一笑道:“你想知道?”
七寶眨了眨眼:“嗯……”
四目相對,張制錦終於說道:“你嫁過來這麼久,大概也看清楚了,我跟侯爺……素日不大和睦。”
七寶心想:“什麼‘大概’,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便問:“可是……為什麼呢?”
張制錦道:“因為我、我……”他竟然有些難以出口,停了幾停,才輕聲說道:“我恨他。”
七寶睜大雙眸:“我、我不懂?”
張制錦背轉身去,半晌才繼續說道:“當初我的母親嫁了過來後,一直無所出,當時他便納了宋氏,百般寵愛,竟生了那兩個兒子出來,那女人大概也用了些手段……以至於後來我母親雖然也懷了身孕,但因為、因為一直心情鬱鬱寡歡,體質就很不好,勉強有了我後,不多久……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