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只覺心中一沉:相同模樣的香囊出現在此處,裡面空空,還沾上了寺廟的檀香——這不可能只是巧合。這小香囊,十之*就是今日她扔去菩提樹上的。
可她扔去菩提樹上的東西,為何會出現在段凌這裡?!裡面的紙條呢?又去了哪裡?
蘭芷抿唇,腦中急速飛轉。耳後卻突然響起了男人的聲音,沉沉暗暗:“怎麼?蘭芷喜歡這個香囊?”
蘭芷驚得呼吸都有瞬間停滯!她根本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可段凌何時竟已來到她身後?!
——她在蕭簡初身邊時,曾經學習過反追蹤之術,善於發現暗藏之人氣息。但今日跟蹤她的人若是段凌,她定是無法察覺!
此念頭一出,蘭芷腦中的雜亂思想終於清晰:天牢那日,段凌還是對她起了疑心。於是他跟蹤了她。今日她的行跡,怕是一滴不拉落入了這個男人眼中……
——可他便是再厲害,她躲在茅廁時,他也沒可能看清這個香囊,又怎能從樹上將它找出?難道……是無相寺那邊的人出了岔?那他看到了紙條嗎?又發現了紙條的秘密嗎?他將她當成了細作同黨嗎?今夜他叫她來他府上,到底是想怎樣?……
段凌靠她靠得極近。男人沐浴後,周身潮熱的水蘊未散,那呼吸也似水汽溫熱,輕緩打在她的脖頸。蘭芷不自主緊繃了身體。她被禁錮在桌子和段凌的胸膛之間,微微側頭便能碰到男人□□的肩。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無形的壓力逼得蘭芷不敢輕易動彈。
無數個問題在蘭芷腦中閃過,卻終是定格成一個更為清晰的想法:
——這下……她想逃都沒法逃了!
段凌低頭,看著面前女子僵硬的脖頸,終是覺得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情輕快了些。很顯然,蘭芷清楚了利害,並且因此緊張。他承認他故意嚇唬她了,可他不覺得他過分,畢竟今日,她的所為實在危險。
自天牢回來後,段凌便對蘭芷不能言說的隱情有過猜想,可她會和中原細作扯上關係,卻是段凌能想到的最壞可能。
宇元國對待細作手段有多殘忍,段凌身為虎威衛副使,再清楚不過。今日之事被他壓下了,實在是僥倖。他令心腹當場殺了那接應者,而不允將人帶回天牢刑訊,就是怕蘭芷會被牽連。
可他也只救得了她一次。往後蘭芷繼續這麼冒險行事,若是被識破了細作身份,他也保不住她!
段凌不知道蘭芷為何會與中原人攪在一起,可他決不允許今日的事再次發生。他打算開誠佈公和蘭芷談一談,至少要弄清蘭芷的想法,方能對症下藥。只是,這丫頭防備心重,並不信任他。他卻不敢再等。為儘快取得她的信任,他還是決定告訴蘭芷她的身世,告訴她他們倆的關係。這便是今日他找她來的原因。
最初的驚慌緊張過後,蘭芷鎮定下來。段凌沒有將她扔進天牢,而是將她召來府中,就說明他暫時不打算對付她。她直直站立,就這麼一動不動,只待段凌擺出籌碼。卻感覺男人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無形的威壓立時消失了。蘭芷不明所以,緩緩偏頭轉身,便見段凌只著一條長褲,赤著精瘦的上身,立在她的面前。
男人身材很好,寬肩窄腰,肌肉線條流暢。暗色的綢布包裹住修長的腿,隱約有些幹練的味道。蘭芷只看了一眼,便低頭垂眸,恭敬肅立。
段凌一聲輕笑,卻是不容置疑道了三個字:“抬起頭。”
抬起頭?他到底想幹嗎?蘭芷心中沒底,卻是無法,只得再次抬頭。
段凌臉上不見半點不悅,朝著她溫潤一笑,轉身。他背對著她,將溼發盤去頭頂,輕聲道:“蘭芷,你看。”
沒有了遮擋視線的長髮,蘭芷終是見到,段凌的後肩上,竟是有一朵和她一模一樣的蘭花。那蘭花個頭更小,只佔據了段凌半個肩膀。顏色也不似她那般硃紅,而是淺淡的黑灰色。且不是與生俱來的胎記,而是被人烙上的,有些年頭舊傷痕。
一時間,蘭芷心中的盤算與戒備通通消散。她愣了一愣,行到段凌身後,竟是不自覺抬手,去觸那朵花。當溫熱的指尖碰到微涼的肌膚,蘭芷方才反應過來,迅速縮手,卻見面前的男人轉身朝向她,緩緩笑了開來。
那笑容出乎意料的溫暖寵溺。蘭芷被那笑容攪得無措,退後兩步站立,片刻方垂頭道:“段大人……你身上,為何也會有那朵蘭花?”
段凌行去一旁,拿了小榻上的乾淨衣服穿上:“這不是蘭花,而是尹羅花,傳說生長在極北之地,十年方能開花,是神賜的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