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還說了,赦免我們是陛下的意思,但陛下卻用了太后的名義,你以為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衛銀絢聞言,嗤笑了一聲,說道,“陛下就是暗示我,去給太后請請罪、跪一跪,叫她老人家多多少少,能夠出口氣呢!”
她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淡淡道,“這也難怪。要不是衛家輸了這一局,今日高高在上的若是我,迫不得已要放過蘇家,我也是不甘心的!陛下是太后的親生骨肉,哪能不擔心太后如果得不到發洩的話,會因此氣出個三長兩短來?”
只是她這麼一講,馨纖越發的憂慮了:“那咱們要怎麼辦?”
“怕什麼?”衛銀絢不以為然道,“陛下正指著我們母子做他仁厚寬容的幌子,憑太后怎麼折辱我,有陛下攔著,她總也不能傷了我性命——為了璀兒的將來,我受她這麼一遭又有什麼關係?”
半晌後,肅泰帝那邊果然來了訊息,允衛銀絢前往徽儀宮謝恩。
衛銀絢這時候已經打扮停當了,她特意讓馨纖給自己多刷了兩層粉,顯得臉色慘白,瞧著就是一副病骨支離,憔悴不堪的樣子——畢竟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蘇太后絕對不希望看到殺女仇人貌美如花紅光滿面。
然而雖然衛銀絢精心準備,但蘇太后卻連徽儀宮的門都沒讓她進,只讓宮女出來告訴她:“娘娘這會身上乏著,不想被打擾。”
衛銀絢聞言跪下來朝正殿方向磕了三個頭,又轉向帝陵方向三跪九叩——長興長公主是宮變那晚的白天身死的,之後就是帝都被圍,一直拖到了簡虛白說服眾人,扶持肅泰帝登基之後,才草草下葬。
因為按照這時候的規矩,這種年輕女子,還是死在了下降當日,是很不吉利的,後事不可能大辦,何況這段時間的政治氛圍,上上下下也不可能圍繞一位長公主的葬禮太操心。
所以停了三日靈,就匆匆送去帝陵埋葬了。
由於長興長公主沒有子女,肅泰帝自己膝下也還空虛,是以只能從宗室裡隨便揀了兩個人給公主送葬。整個經過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沒有一點點新君胞姐後事該有的排場,蘇太后由此越發覺得對不起女兒,在喪禮前後,據說太后的眼淚就沒停過——想到這兒,衛銀絢姿態越發的謙卑,千恩萬謝到那宮女不耐煩了,這才離開。
不過那宮女回到正殿之後,蘇太后壓根沒問經過,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只著了芳餘去找肅泰帝:“娘娘欲加恩蘇家兩位小姐。”
肅泰帝對此沒有意見,如果蘇太后要給蘇家男兒加官進爵,他肯定不能答應,因為即使他不怕蘇家的威脅,簡虛白等人也不會允許蘇家過於壯大的。
但只是冊封他那兩個表姐,料想簡虛白等人也不會計較,而才因為赦免衛氏母子跟蘇太后起了激烈爭執的肅泰帝,自不會再給生身之母添堵。
不過肅泰帝希望等上兩日:“冊後大典還有幾日,如今皇后人還在朕之前的府邸裡住著,待皇后受冊之後,朕會立刻告知她此事的。”
這話就是想把冊封蘇少茉跟蘇少菱,交給聶舞櫻正式做了皇后之後辦了。
“陛下,娘娘的意思是,左右一道懿旨可以解決的事情,何必專門勞煩皇后娘娘呢?”然而芳餘平靜道,“左右娘娘這兩日閒著,只要陛下不反對,娘娘那邊,懿旨已經寫好,鳳印與太后之璽也用上了,隨時可以遣人去冀侯府頒旨。”
她說這番話時,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不滿與諷刺:不管肅泰帝的志向有多麼遠大多麼宏偉,但作為一個兒子,他對蘇太后的強硬,讓芳餘這個太后的心腹大宮女沒辦法認可。
最刺蘇太后心的是,肅泰帝對她那麼狠心,半步不讓——對聶舞櫻這個妻子,卻是處處關照,甚至三番兩次算計蘇太后給她做庇護。
這叫蘇太后主僕看在眼裡是個什麼滋味?
所以芳餘今天過來之前,蘇太后就叮囑她,無論如何不能給聶舞櫻示恩的機會!
“蘇家對蟲奴何等恩惠!現在少歌他們要被趕回青州,蟲奴什麼話都沒有!哀家攤上這麼個親生兒子也真是作盡了孽——冊封少茉少菱兩個孩子又怎麼了?這是皇室欠蘇家的!蟲奴要是想把這機會讓給聶舞櫻冊後之後做,你決計不可答應!”
芳餘對太后的吩咐自是銘記在心。
肅泰帝聽她這麼講,也知道自己想給妻子鋪路的做法惹了生母不喜了,暗暗有點懊悔自己的心急——實在是聶舞櫻城府太淺,肅泰帝對她的手段不能放心,故此總是忍不住想給她搭把手,沒想到過猶不及,妻子尚未正式住入未央宮,自己倒替她把生母給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