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聞言,狐疑的打量了他一會,才道:“太子身負社稷,當以學業為重,若養了狸貓在東宮,恐怕他分心!不過阿虛的這份心意,朕會同他講的。至於狸貓,還是叫皇后替他養著吧!如此太子去未央宮請安時,也能看到。至於東海跟豫康,她們養著倒是不妨!”
“那蜀王殿下那邊?”簡虛白問。
“五弟……”皇帝沉吟了會,眯眼道,“阿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然怎麼忽然想起來給宮裡送狸貓了?”
簡虛白笑了一下,道:“謝表嫂口風緊得很,臣妻與她閒聊時雖然覷出不對,卻怎麼也問不出來——臣妻不明所以,心下擔憂,回府同臣說了此事,臣也是放心不下,今兒才進宮來打探打探。若是這事不該臣知道,還望陛下饒恕!”
端化帝皺了下眉,想了片刻,道:“告訴你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小孩子打架罷了!”
他將大致經過說了一下,提到許太妃說“若先帝還在”時,雖然衛皇后已經反覆安慰過他了,到底還是忍不住向簡虛白抱怨,“你說朕登基以來,對諸位留居皇城的庶母們,不說日日請安叩見,怎麼也是件件按著規矩來,算不得怠慢了吧?許母妃這話說得彷彿朕怎麼了他們母子一樣!”
“陛下何必與一介深宮婦人一般見識?”簡虛白勸道,“何況許太妃這話說的也不對,皇舅的為人,陛下還不知道嗎?若皇舅在,蜀王殿下即使受了傷,也必然難逃責罰!”
——你為這事兒生什麼氣?誰不知道顯嘉帝在世時最偏愛的就是你這個長子,許太妃再懷念先帝,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哪怕蜀王是顯嘉帝在時的幼子,論得寵論份量也沒法跟端化帝比!
端化帝經過衛皇后的反覆開導,現在的怨氣已經沒那麼大了,聞言嘆道:“朕只是覺得,朕以拳拳盛意待人,然而……”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只嘆著氣搖了搖頭:其實皇帝這番話真正想說的不是許太妃,而是太皇太后。
簡虛白心裡明白,卻裝作不知,只道:“陛下寬宏大量,許太妃醒悟過來之後,必然自覺慚愧了。”
“朕這些日子操心著皇祖母,這事兒雖然之前就聽身邊人提過,卻尚未來得及處置。”端化帝捏了捏眉心,道,“還是皇后提了建議,說很不必在這眼節骨上為小孩子打架大動干戈,免得擾了皇祖母等長輩的安寧,也壞了接下來中秋的喜氣。”
說到這裡,他擺手道,“既然你問起來,待會順便把這訊息轉告徐表弟夫婦吧!免得謝家一直牽腸掛肚的,其實皇后說的很對,這事兒同謝家那小姑娘根本沒什麼關係,說到底是咱們皇家沒把孩子教好!”
簡虛白笑道:“陛下這話言重了,蜀王跟太子兩位殿下今年都才多大?臣在這年歲時可也沒少淘氣——您可記得臣當年鬧著要隨軍出征時,您哄了臣多少回?現在想想陛下當時那操心的樣子,臣都覺得無地自容呢!”
“你那時候確實天真!”端化帝被提醒,追想當年,也不禁微露笑容,嘆道,“還好你好好兒的回來了!不然朕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簡虛白道:“臣當時是真真不懂事!叫皇外祖母、皇舅、皇舅母還有陛下您都跟著操碎了心,二伯母那邊就更不要說了!偏偏那時候還自以為是個好主意呢,誰知道卻是親者痛仇者快!正如陛下所言,幸虧臣到底還是活著回來了,否則怎麼對得起諸位親長多年來的愛護與撫育?”
“都過去了。”端化帝面上閃過一抹複雜,安慰道,“現在你也已經長大,孩子都有了。朕瞧著,心裡十分歡喜。”
跟著君臣又緬懷了會往日,簡虛白目的達到,也就告退了。
他走之後,端化帝卻沒有立刻叫人進來伺候,而是皺眉回憶著往昔:他以前跟太皇太后的祖孫關係一直很好,尤其在簡虛白前往烏桓這件事情上,他跟太皇太后都是反對的,反對無果後,簡虛白還朝時遇見的攻訐,也是他與太皇太后聯手維護下簡虛白的。
那時候祖孫齊心協力,多麼和睦?
“不知道拿這件事情做引子,去皇祖母跟前哭訴,會不會軟化她的心?”而端化帝現在再回憶起這些經歷,自然不可能全為了感慨人心易變,卻沉吟,“橫豎皇祖母現在對朕厭惡得很,即使失敗……也不過再受一番數落罷了!找個合適的機會試試看罷!”
而皇帝算計著哄太皇太后的時候,皇后卻正盤算著她念念不忘的那件事情:“當年欲以天花謀害我兒的到底是誰?!”
——本來皇后打算今年避暑的時候,聯合顧韶,裡應外合查個水落石出,把仇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