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意?!
想到這兒,裴幼蕊簡直快瘋了——難道說,自己這些年來,視同親弟弟一樣對待的,正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不是的。”小牛聞言,沉默片刻,斂了迷惘與不知所措之色,不再裝糊塗,他尚帶稚氣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看裴幼蕊的目光,彷彿看一塊尋常石頭一樣不帶點滴波動,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最初扮乞兒接近您,其實是衝著令尊去的。”
“令尊意外去世後,我才退而求其次,請求跟著您!”
“所以我不是您的殺父仇人,甚至,在裴家時,令兄嫂幾次針對您的謀害,也是我跟我的同伴,為您擋了下來!”
裴幼蕊怔道:“你們到底是誰?衝著我爹去……你們想對我爹做什麼?!”
“我們對令尊沒有惡意,對您也是。”小牛這麼說時,看到裴幼蕊眼中不信任的神色,也不在意,繼續道,“您現在認為我假託您名義做的事情,是在害您,但實際上不是的。”
他想了想,道,“之前首領已經發過話,我的身份,必要時可以告訴您!”
說話間,還介於男。童與少年之間的身影翩然一揖,單憑這個看似簡單、卻分明經過正統禮儀教導的動作,裴幼蕊已經隱隱窺探出他的來歷。
果然,小牛平靜道,“‘墨刃’甲十一,拜見景敏縣主!”
海內六閥之一,東胡劉氏,暗衛“墨刃”。
——北地真正的主人。
底蘊之深,即使劉家與沈家一樣守墓三代,讓朝野都忘記了他們開國時候的赫赫名聲,同處北方的幽州裴氏,依然是望塵莫及!
裴幼蕊腦中一片混沌。
“我家主人近年守墓期滿,自要出仕。族中子弟的婚姻,當然也要為此考慮!”小牛,或者現在該稱他甲十一,娓娓解釋他潛伏在裴幼蕊身側的來龍去脈,“幽州裴氏雖然不在海內六閥之內,但亦是顯赫數朝的望族,而且與劉家同處北地,也算半個鄰居。”
“所以家主得知縣主的婚事出現變故後,有意為宗子向縣主提親。劉家這一代宗子,就是這回中榜的競城公子!”
甲十一道,“得知裴大學士攜縣主您返回故里後,家主便命我設法混入隊伍,觀察縣主的性情為人,與我族宗子是否投契。”
裴幼蕊怔了怔,被欺騙的怒火倒是略略平息了點。
作為裴氏之女,儘管裴家祖上不如劉家顯赫,但望族中的常識她也是有的。
名門望族之所以能夠源遠流長,經歷數次改朝換代都屹立不倒,對子弟的栽培,當然是重中之重——否則當代主事人再厲害,一旦後繼無人,這樣的家族也必定湮滅在歷史之中,泯然眾人。
而一個完整的教養,不可能只是父親的差使,母親的參與也必不可少。
所以望族子弟的婚姻,尤其是嫡出子女的婚姻,都非常講究。
宗子作為下任家主,就更不要講了——畢竟他的正妻,乃是一族主母!
正常情況下,下任宗子,將由這個女子誕下且教養。
所以劉家怎能不慎重?為此用點小手段,派遣暗衛潛伏到裴家父女身邊,打探裴幼蕊的真實性情、為人,雖然有失光明,但對於同樣望族出身的裴幼蕊來說,她是能夠理解的。
因為當初裴荷為她長兄擇妻時,也是再三斟酌,明裡暗裡的手段都沒少用,反覆權衡之後方拍板——雖然她那個大嫂對她不算好,但這主要是因為她跟她大嫂統共沒見過幾回面,感情有限。
且裴荷死之前留下遺命,給女兒那麼多東西,在這個普遍認為女兒是外人的世代,她大嫂有意見其實很正常,畢竟她大哥的意見比她大嫂還大呢。
為人妻為人母,她那個大嫂其實還是合格的。
“但你從來沒跟我提過劉競城!”裴幼蕊穩了穩心神,沉聲道,“反倒是縣馬——你沒少在我面前說他好話!”
“因為令尊去世之後,家主就打消了提親的想法。”甲十一的語氣依然波瀾不驚,“縣主請不要誤會!家主之所以這麼做,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劉家蟄伏多年,剛剛入世,實在不適合貿然捲入風波之中!家主對於縣主本身,是非常欣賞的,曾言縣主頗具大家風範。”
——裴荷如果沒死的話,裴幼蕊對簡夷猶跟長興長公主雖然也有怨恨,但還沒到考慮報復的地步,一來無論簡夷猶還是長興長公主,地位之尊貴,都在裴幼蕊之上,她想報復這兩位談何容易?二來裴幼蕊的本性也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難堪跟傷心過後,她也就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