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情同兄弟,燕國公素愛其妻,此事無人不知!若陛下這回肯放過燕國夫人,燕國公哪能不對陛下感恩萬分,從此肝腦塗地,以報陛下隆恩?!”
上回端化帝對顧韶說“朕信任的也只有你一個人”時,皇帝自己只覺得唏噓,侍奉在側的朱芹卻是旁觀者清,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顧韶再厲害,可畢竟年紀大了!
端化帝卻還在壯年,皇帝現在倚重顧韶,卻不可能一輩子都指望這位老臣吧?
廢了腿、不好出仕的袁雪沛且不論,去年覆滅的盧家,今年下獄的梁王,以及此刻被呵斥出去的簡虛白,這些人本來都是端化一朝將來的中流砥柱!
當然盧家跟梁王都有確鑿的證據,收拾他們也是應該的。
可簡虛白這件事情,卻並非什麼不可讓步的原則問題——說到底就是一個側妃的死罷了!
何況這個側妃自己也不是沒有責任呢?
為了這麼件陳年舊事,逼簡虛白殺妻,朱芹覺得簡直……簡直可以說是昏招了!
畢竟端化帝最信重的人,目前竟只剩下顧韶一個,哪怕朱芹是個內侍,自小跟著端化帝聽顯嘉帝的教導,也知道,對於帝王來說,朝堂之道,重在制衡!
一家獨大,乃是最忌諱,也可以說是最危險的!
就是顯嘉朝時,顯嘉帝都不給臣子們這樣的機會呢!
論能力論手段處處不如顯嘉帝的端化帝,若完全依賴顧韶,誰知道會引發什麼後患?
何況簡虛白背後,還有太皇太后、晉國大長公主這兩位宗室長輩……
鑑於端化帝如今對太皇太后十分厭惡,朱芹沒敢提清熙殿,只小心翼翼道,“何況晉國大長公主殿下這些日子一直不大好,大長公主殿下之前,頗為喜愛燕國夫人……”
“要不是晉國皇姑幫忙,那宋氏早先做下此事時,也未必會瞞過朕了!”但端化帝聞言只是冷笑,“當然晉國皇姑以前幫過朕,所以朕不會為難皇姑!但皇姑既然乏著,那還是好好靜養的好,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後就別叫長輩操心了!”
“可是陛下!”朱芹急道,“世人皆知燕國公寵愛妻子,成親至今也有好幾年了,膝下只朝平縣主一女,卻也未曾納妾,足見傳聞是真!如今陛下要燕國公殺妻,燕國公即使最終遵旨,恐怕從此也要與陛下生出罅隙來了!”
“若燕國公不願意殺妻,這……這卻要怎麼辦?!”
到時候,端化帝總不能把這個表弟殺了吧?
如果這樣的話,即使顧韶再度出馬,估計也勸不住暴怒的太皇太后——這位老人非跟端化帝拼命不可!
而公然抗旨的簡虛白若不受到相當的處罰的話,端化帝作為帝王的威信,哪能不土崩瓦解?!
還有種可能朱芹沒敢說:簡虛白的“義妹”聶舞櫻,如今乃是肅王妃!萬一把他逼急了,私下聯絡肅王……
“你當朕真的很在意那宋氏的死?”朱芹說出這些進諫時,已經做好了迎接端化帝暴怒的準備,然而端化帝聞言,沉默了一會之後,卻沒有發作,只嘆道,“朕只不過是想試一試阿虛罷了!”
朱芹愣道:“陛下是說?”
“三日之內,只要阿虛來跟朕說他願意遵旨,朕就會饒了宋氏!”端化帝冷然說道,“想當初宋氏勾結皇后對庶人崔氏下手時,嫁與阿虛才幾天?阿虛竟然就為了她欺瞞朕——朕是阿虛的嫡親表兄,哪怕他現在過繼到簡家三房,依然是朕的姑表弟!他五歲進宮,是真真正正朕看著長大的,在他前往烏桓之前,朕見他的次數,比見梁王還多!”
“結果他明知道才娶的妻子謀害了朕的側妃,非但不稟告朕,反而私下幫他妻子隱瞞!”
“朱芹,你說,朕現在憑什麼還要對他施恩?!”
端化帝冷笑出聲,“這些年來,朕一直拿他當親兄弟看,憑什麼好處少過他?!朕給予他的恩惠還少嗎?!想來,正是因為朕一直對他寬容有加,所以才縱得他這麼大膽子!”
數落著這個表弟的沒良心,他難免又想起自己那個同胞弟弟,“無才無德如梁王,居然也起了篡位的野心,歸根到底,不就是因為朕對他太過寵溺,叫他失了對朕的敬畏之心嗎?!”
皇帝吐了口氣,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澤,“朕天資不如先帝,手段也不如先帝,所以先帝待下寬厚,底下人也不敢造次!到了朕這裡,待下寬厚,卻只會讓底下人覺得,朕軟弱可欺!”
他合上眼,很快又睜開,自嘲的笑了笑,“這個道理,朕到這兩日才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