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現在就覺得外孫女出閣時自己趕不上了,簡虛白自然認為,這是因為他已經打算好了,此去再無歸回之日。
“爹一直忘不掉娘,許是因為娘在帝都吧?”宋宜笑聞言默然片刻,方道,“只是……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算起來她前世就是死在了今年——那時候宋緣對她冷漠之極,且在柳氏的挑唆下,一力將她扣上水性楊花的罪名,浸了豬籠。
她拼命辯解、哀求,但生身之父的眼裡看不到任何憐憫與骨肉之情。
旁邊柳氏笑容得意又刺眼……
宋宜笑吐了口氣,不去想這些早已過去的事情。
——今生今世,有太多的不同了。
她覺得自己沒必要驚訝,前世自己的繼母一直是柳氏,且也不是兩個妹妹一個弟弟,而是三個弟弟,其中一個夭折。但現在,繼母是盧氏,她不像柳氏那麼刻薄,對於宋宜笑來說,甚至比親孃韋夢盈還安全些。
至少盧氏想不出來那許多坑人的法子。
既然如此,親爹的改變,倒也在情理之中。
宋宜笑很高興宋緣離開帝都,最好把龐老夫人也帶走——不,應該說,作為獨子,他要外放,斷不可能把龐老夫人留在帝都——儘管宋緣這次前來表達出了和解的願望,也有把簡清越當嫡親外孫女疼的意思,可多年的疏離與傷害,究竟積重難返。
宋宜笑做到不主動害宋家,已經很艱難了。
要她與這個家裡的人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來往,她真心做不到。
像現在這樣真的很好,宋緣受不了繼續跟韋夢盈住在一座都城裡,他決定遠走高飛,離開這個傷心地。
而宋宜笑以後應該也不容易聽到來自這個家的傷害與折騰了——宋緣既然決定走,那肯定走得遠遠的。天高地遠,訊息傳遞不易,再加上,除非是宋家人特意來報信,否則其他人也不會沒眼色的給她添堵。
即使宋緣日後老了,致仕了,他的故鄉在江南,離帝都也足夠遙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說得就是宋宜笑現在的心情吧,她寧可沒有一個日後可能權傾朝野的爹,即使這個爹似乎打算從此開始補償她——只求從此山高水遠,江湖不見。
只是宋緣雖然已經決定外放,顧韶也給他活動好了。但現在天氣正熱,顧韶建議他等入了秋再動身。
畢竟宋緣不可能一個人上任,他上有老母,下有嬌妻及年幼的子女,大暑天裡,他一個壯年男子興許受得了,家眷可承受不住,別在路上出了事。
而他似乎在做出離開這個決定後,一下子想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幾乎隔三岔五就要過來看一回簡清越。
偶爾還會把宋宜寶帶上。
宋宜笑很歡迎他帶上異母妹妹,因為哪怕宋緣逐漸來得勤快了,她依然跟這個爹沒什麼話題。有妹妹在,大可以緩和父女之間生疏又客氣的氛圍——沒準宋緣也是覺得跟長女無話可說,這才特意把次女帶上。
翠華山上雖然人不如帝都多,但訊息傳遞卻不會因此緩慢多少。
宋家父女疑似和解,宋緣從不慈之父突兀轉變成慈祥外祖父——沒幾天就讓山上山下都知道了。
謝依人、蔣慕葶等人特意擇了宋緣沒過來的日子登門,旁敲側擊的詢問宋宜笑這訊息的真假。
宋宜笑道:“孃家爹爹最近確實來過幾回,不過多半是看望清越,我們究竟好些年不在一起過,如今見著了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爹會把二妹妹帶上,二妹妹正是天真可愛的時候,有她在場,倒也不覺尷尬。”
“究竟親生父女!”謝依人等人自是為她高興,“縱然從前有種種恩怨,如今解開了就好!”
她們倒也不是覺得宋宜笑之前受得委屈不算什麼,主要是因為,“雖然燕國公待你很好,但再有孃家撐腰,總也是件好事!何況令尊乃是狀元出身,他日你再生下嫡子,也能近水樓臺先得月,請外祖父教導,令尊既然對清越都十分喜愛,焉有不對外孫傾囊相授的道理?”
——大家關係好,不好的話自然心照不宣不說出來了:宋宜笑之所以爹孃兩不著靠還過得不錯,主要是因為簡虛白寵愛妻子。
但花無百日紅,萬一將來簡虛白變了心,到時候宋宜笑能依靠的,除了兒子只有孃家了。
而兒子再能幹,在簡虛白麵前,被孝道一壓,十成本事也要去了八成。
這種時候,還是得有個厲害又疼女兒的孃家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