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此做文章——陛下近來身子也不是很好,不宜操心啊!”
太子聽出他話語裡的意思,就算趙悟原本沒有拖東宮下水的想法,可若前朝後宮都打起這主意,自然有人會提醒他——顯嘉帝不是說了嗎?不能讓蘇家在這件事情裡受委屈,趙悟全家的性命如今都捏在了蘇家手裡呢!
倘若蘇家以給趙家留一線生機為代價,換取趙悟死死咬住太子,趙悟能不答應?
“若想釜底抽薪,自然是讓趙悟父子永遠閉嘴。”太子沉默片刻,緩緩道,“但孤手裡沒有人手去辦這件事,未知顧相可有教我?”
他這麼說,其實是暗示顧韶去安排人辦好此事,屆時萬一出了問題,也千萬不要扯上東宮。
顧韶出言之前就料到太子會這麼說,此刻倒也不意外,只道:“朝廷派去的押解之人卻好對付,怕就怕暗箭難防——臣也只能勉力一試!”
太子鄭重道:“一切有勞顧相!”
頓了頓又說,“孤等顧相的好訊息。”
這句話說出來太子又有點後悔,顧韶已經說了只能勉力一試,不管他是謙遜之詞還是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眼下強調了一個“好訊息”,都有逼迫的嫌疑,未免顯得心浮氣躁,有些失卻上位者該有的鎮定了。
——雖然說太子這會真心鎮定不下來。
他定了定神,決定補救,“青州之事原與孤沒有任何關係,有道是身正不怕影邪,顧相也不必太過擔憂!”
顧韶平靜頷首,看不出來是否對太子前面一句話有所介意,緩聲道:“殿下放心,臣必竭盡全力!”
兩日後,趙悟一行人在距離京畿僅僅數十里之遙的建陵縣境內遭遇盜匪,據建陵縣令快馬急報:押解之人死傷殆盡,趙悟父子雙雙被砍殺於囚車內!
惟獨蘇伯鳳,因是帶傷出行,家中放心不下,派了高手陪伴在側,方僥倖揀了一命——但隨行的僕役丫鬟,卻也不存一人了!
只是如此雷霆萬鈞的滅口行動,卻讓太子拍案大怒:“如今帝都上下都在傳說那趙悟是受了孤的指使,才刻意縱容其子謀害蘇伯鳳——顧相怎可弄出如此大的動靜,豈不是越發坐實了孤的罪名?!”
他都不用出去打聽,猜都能猜到現在外面的謠言洶湧成什麼樣好不好?!
原本以為顧韶為人精細,親自主持滅口肯定辦得妥妥當當,神不知鬼不覺,叫人挑不出說嘴的地方——卻沒想到這位海內鹹知的名臣居然會把事情辦得這麼蠢:現在又不是幾十年前的亂世,大睿正值國富力強的承平之際,建陵縣離帝都這麼近,快馬加鞭的話,可以說是朝發夕至,怎麼可能有形成規模的盜匪?!
退一步來講,即使有盜匪,可正常的盜匪目的不外乎是求財,下手也該找商隊之類,又怎麼可能瞄上押解犯人的隊伍?!
須知道趙悟乃是從三品大員,為了押解他,刑部可是派出一位郎中——這可是正經科舉出身的五品官!
殺官等同造反,更何況,如今朝野上下誰不知道,趙悟案乃是顯嘉帝都關注、且親自發過話的?
總而言之,現在連傻子都能猜到,建陵血案十有八。九是太子所為了!
要不是顧韶實在德高望重,太子這會又只能指望他力挽狂瀾,此刻決計不會只是拍案而起那麼簡單——饒是如此,太子對他也沒了素常的禮遇溫厚,神情陰鷙的望住了這位上臺不久的宰相,沉著臉等他解釋。
不想被匆匆召來的顧韶臉色比他還難看:“殿下,這件事情與臣無關!”
“你說什麼?”太子難以置信的望著他,第一個反應卻是顧韶莫非惹下麻煩之後無力收拾,打算抽身而退,讓自己這個儲君給他頂缸?!
但他眉宇之間怒色才一閃,卻聽顧韶急急道:“殿下,臣確實派了人,但臣派的人是打算在今晚動手,是以建陵之事,與臣著實沒有關係啊!”
“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們提前動手了?”太子聞言,心中的怒意倒消散了不少,他就說麼,顧韶怎麼會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製造出建陵那樣的驚天血案?
如今看來,恐怕是事情不順利……哪知才想到這裡,卻見顧韶嘆了口氣,搖頭道:“殿下,這絕無可能——因為臣派人的時候就交代清楚了,他們將以趙悟在青州某位心腹的名義,前去暗殺趙悟父子,原因是那心腹幫助趙悟做過許多天怒人怨之事,惟恐趙悟此番提審,牽累到他,故而生了滅口的心思。所以那些人寧肯全軍覆沒,也絕不可能做下如今這樣的慘案,更不可能對刑部那位郎中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