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梁王難以置信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臉色灰敗、緊攥著拳不言不語的太子,最終還是忍不住低喊出聲,“母妃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大哥自幼為儲,這回的小人陷害,即使顧相無能為力,不是還有父皇……”
“太后親自發話,誰敢輕忽陛下御體,視同謀逆!”崔妃冷笑著睨了他一眼,“浩兒你不要再天真了——你們父皇的手段,你們做兒子的難道心裡沒數?建陵血案鬧這麼大,整個京畿附近都已經是路人皆知,你們父皇人就在宮裡,會不知道?!可黃靜亭從建陵回來已經多久了?!”
她微微拔高了嗓音,“三天!整整三天了!!!你們父皇可曾出來說過什麼話、又或者召見什麼人暗示?!到現在,你們還想著指望他?!”
“父皇從年初御體就欠佳,這大半年來的靜養,偏又趕著幾回變故,是以始終未能痊癒。”梁王被呵斥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太子卻終於開口,他並不看崔妃,也沒看胞弟,只平靜的注視著不遠處,淡淡道,“等閒事情驚動他也還罷了,這回的事情……皇祖母說的也沒錯,誰能承擔後果?”
崔妃之前就知道他對顯嘉帝的感情,這會聞言只冷笑了一聲,道:“所以若顧韶保不住你,你不如趁早交好趙王——如此將來即使你我無幸,好歹給浩兒、給鍾陵留條活路!”
“母妃!”梁王急得直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太子看了眼他,示意他噤聲,這才轉向崔妃:“若四弟為儲,母妃也說了,母后與您沒有什麼大恩怨,且母后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屆時只須孩兒給出交代,想來母后與四弟,是不會為難您的!”
他所謂的給出交代,自然是尋個合適的時機,識趣的去死了。
崔妃聞言卻冷笑出聲——邊笑眼淚邊就“撲簌撲簌”的掉下來了:“慢說你落到如今的地步,我這個當孃的難辭其咎,就算與我沒什麼關係,我又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上路?!”
她慘聲道,“浩兒是打小在我身邊養大的,我這個做孃的對他也算是盡了心力了。可是霄兒,你才三兩歲就被接到陛下跟前,由他親自撫養,我雖然是你生母,這些年來,享受了你給予的種種尊貴榮耀,又何嘗為你做過什麼?想來想去,唯一能為你做的,大約就是陪著你一塊了!”
說到這裡,崔妃悲涼的目光掃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下場景的梁王,“我與你大哥若去,鍾陵母子,就全賴你扶持了,你若但凡念著一點母子、兄弟情份,須視鍾陵為己出,不可叫人欺負了他!!!”
……太子倉皇告退後,梁王卻仍然留了會,親手服侍崔妃吃了藥,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這才憂心忡忡道:“母妃怎麼能勸大哥支援趙王呢?父皇迄今沒有動作,未必就是對大哥失瞭望,到底才三天——興許這三天恰好趕著父皇不適,沒準今兒個晚上,或者明早,父皇就會出手呢?可若大哥這會就失了心氣,當真去支援趙王,叫父皇曉得了,恐怕就要真的放棄大哥了!”
畢竟顯嘉帝再偏心太子,他可以容忍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未經風雨的儲君失敗、受挫,卻怎麼可能允許他輕易瓦解鬥志?!
一個禁不起失敗的人再天才,也不足為懼!
因為這種人只要一次失敗,就足以讓他永墮塵埃,再無翻身之日——而人生於世,誰能夠一生一世只勝不敗?
公認的明君如顯嘉帝,何嘗不是苦苦掙扎才出了頭?!
而太子的資質明顯已經不如顯嘉帝了,如果連線受失敗的勇氣也沒有,顯嘉帝若還執著的想把大睿江山交給他的話,也枉費朝野上下都認為他屠戮手足的做法固然有失君主該有的仁心,但治理天下、制衡朝堂的手段卻絕對可稱賢明瞭!
——可以說,太子到現在雖然處境已經非常不妙,卻也未必十死無生。
但他要當真認命去幫助趙王的話,不啻是自絕前途!
梁王對於崔妃的做法,自是不解。
只是崔妃雖然素來寵愛他,此刻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平靜道:“母妃自有道理——你也回去吧,司空氏有孕在身,你在我這兒待久了,若沾上病氣,過給了她,可不要連你們的嫡長子都害了去!”
VIP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傅充容(上)
“歲月如梭,一晃眼的功夫,四弟已然長成了。”太子心事重重的出了西福宮,見內侍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沒來由的一陣煩悶,拂袖將其揮退到遠處,獨自一人走在孤零零的宮道上,百味陳雜的想著,“記得他才出生時,才那麼點點大,被父皇抱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