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也嘆了一口氣,說:“實不相瞞,這次臨走之時,父王曾有命,說是國庫空虛,這次賑災,只怕要各位出力,共渡時艱了。”
這話一出,下面諸人頓時大譁。哭窮者不計其數。慕容炎抬手一壓,示意大家安靜,說:“諸位的難處我都知道。父王這道聖旨,確實是強人所難了一些。但是我為人臣,也為人子,總不能當面反駁君父吧?如今既然到了這裡,也算是瞭解了情況,不如諸位隨我共寫一份奏摺,將家中錢糧實情呈報父王,再作打算如何?”
這些人一聽,這倒是可行。慕容炎令郡太守親自起草奏摺,諸人聯名上書。隨後將一份花名冊暗裡遞給左蒼狼,輕聲吩咐:“通知非顏,帶人到這些人家裡,抄家,不要傷人。”
左蒼狼雖然不明白此舉何意,卻還是答應一聲,悄悄出了唐風樓。
這些鄉紳富戶,宅子都好找。冷非顏立刻帶著人,蒙著臉,衝進去就是一通搶。所有家人一律四肢反綁,嘴裡用破布塞住。金銀細軟一概不留。
慕容炎等到奏摺寫好,大家也各自都按了手印,這才又舉杯說:“如此一來,我也鬆了一口氣。正事已畢,今日能與諸位相識,也是有緣。今日酒資已付,就請諸位大人開懷痛飲,以犒勞大家多日辛苦。”
美味珍饈絡繹不絕地上來,身邊的姑娘們盡力地勸著酒,這些人陷在溫柔鄉里,再加之慕容炎也沒有要他們出錢救災的意思,於是個個胡吃海喝。美人長袖當歌,慕容炎也盡力勸酒,一時之間氣氛活絡無比。
及至半夜時分,總算是酒盡人散。這些人回到府中,俱都是大吃一驚。第二天便領著人前往府衙告狀,慕容炎令人將失竊財物的清單全部列出來,讓家主都按了手印,這才拿出那張同樣按著手印的奏摺——如果失竊清單是真,則奏摺上的“家無餘糧、身無長物”就是欺君。
如果奏摺是真,那麼失竊清單就是假了。
一時之間,諸人都傻了。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這些人想來想去,只好將失竊之事撤了案。慕容炎將這些錢財全部用以賑災。一時之間,倒是化解了這兩袖清風的賑災尷尬。只有這些鄉紳富戶,在暗處磨著牙暗恨不已。
這天傍晚,慕容炎跟左蒼狼一併回到驛館,天氣陰沉,風捲過來,很有幾分薄寒。突然暗處有個小孩罵了一聲:“壞人!”隨手幾個包子就扔了過來。封平拔劍一擋,那包子被劍鋒切開,肉餡一半撒在左蒼狼身上,一邊沾在慕容炎衣角。
慕容炎轉過頭去,陪著孩子的家奴都已經嚇呆了。他雖然不受寵,但好歹也是皇子。平時冷淡一些,估計上頭不會追究,但是這樣公然侮辱,若是被扣一個藐視天家的罪名,也是了不得的事。
家奴趕緊上來請罪,慕容炎沉著臉,沒有吭聲。這一路他雖一直隱忍,然而泥人還帶三分土性,這是真的生了氣。
孩子的父親正是唐縣的鄉紳,想是私下裡在兒子面前說他壞話,被小孩記了去。他跪在慕容炎面前一味求情,也是額上生汗。左蒼狼傾身,將慕容炎衣角的髒汙拭淨,看了一眼他的臉色,輕笑著說:“員外對令公子也太疏於管教,竟扔肉包子擲我。幸好我叫左蒼狼,我若是叫左蒼狗,這一包子扔過來,必已無影無蹤,卻叫殿下何處尋去?”
話一出口,慕容炎也忍不住微笑,眼底陰霾終於散去,說:“罷了,員外爺還需要小心一些,自古以來,因孩童引火燒身的事可也不少。”
那鄉紳這才鬆了一口氣,連連謝恩。慕容炎也沒再看他,緩步進了驛館。王允昭趕緊取了衣服為他更換。等房門關上,慕容炎突然說:“那個左蒼狼,很不錯。”
王允昭笑道:“殿下看中的人,哪會差呢。”
慕容炎說:“此人有大將之風。”
王允昭一愣,說:“孤兒營畢竟兇險,殿下既然如此喜愛她,是否將她調入府中呢?”
慕容炎卻又搖頭,說:“苦寒之地就連鳥獸的被毛也會更細密厚實,在孤兒營對她更有益。”
夜裡,左蒼狼為他兌了一桶熱水,慕容炎有些意外。以往這些事他不習慣侍女去做。但見左蒼狼將他換洗的衣衫放在衣架上,很自然的樣子,他便沒有多說,自去屏風後面沐浴。
左蒼狼一直守在屏風外,沒有一點聲響。慕容炎幾乎都以為她睡著了,然而待沐浴之後出來,才看見她依舊筆直地站在外間。他很喜歡這種悄無聲息,說:“你也累了,先歇著吧。”
左蒼狼應了一聲是,手腳利落地把浴桶清理乾淨,自己去了外間替他守夜。驛館只派了幾個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