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木魚聲,喚醒了香帥的意識,他頃刻間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剛才在黑暗之中那輕盈飄渺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如今他感覺到的是那沉重的軀體。於是香帥抬起手,微微動了動。
“施主醒了。”一個平穩的聲音隨著木魚聲而來。
香帥緩緩睜開眼晴,鼻尖仍有那道檀香之氣。只不過,這次的香氣是從這間房裡飄來的。這裡好像是一座佛堂,卻是由竹子砌成的,十分簡陋。
“你是……”香帥撐起身子,只覺眼前一陣模糊,看不清前方人的面貌。
“貧尼若普。”木魚聲停了,一個白衣女尼從地上站起來。她雖已年過半百,可體態卻十分輕盈飄然,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手指間捏著一串佛珠散發著淡紫色的光澤,好似為普渡眾生而降世的神仙。
“原來是若普神尼,晚輩失禮。”香帥坐在榻上,對著若普神尼微微一鞠躬。
“施主歷經大劫一場依然能夠再回人世,真是我佛慈悲。”若普神尼默唸了一聲佛號。
“再回人世……?”香帥想起了剛才看到的情景,更覺茫然。
“施主身在綠竹齋已有兩月之久了。”若普神尼道。
“我就這樣睡了兩個月?”香帥瞪了瞪眼。
“正是。施主被送到這裡來之前,已經精氣竭盡。若不是靠著玄冰床護著最後的一點真氣,恐怕貧尼也無力迴天。”若普神尼走到房內佛像前,閉目默唸。
“那小玉呢?!”香帥猛然憶起了過往所有的事。那日自己墜魔殲敵,最後得知嫿玉仍有一口氣在,便決定合以血魔珠的力量,將自己的真氣送至嫿玉體內。
“令夫人一劍龍吟,殺生數萬,燈枯油盡實乃天意。但施主為了替她續命,不惜耗盡畢生內力,令夫人當然已經相安無事。只是施主的一身武功,也因此已經盡失。”若普神尼淡淡相告。
原來小玉已經安然無恙……香帥默然鬆了一口氣,又笑道:“其實沒有武功,未必不是好事。”
“施主當日心神崩潰,不惜自墜魔道殺人,武功盡失也算是報應一場。施主和令夫人的劫難已過,報應已了,自此之後不應再開殺戒才是。”言畢,若普神尼又輕唸了一聲佛號。
“晚輩定謹遵大師教誨。”香帥誠心頷首,又道:“晚輩亦在此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我師父才不想救你呢!”門邊忽然走進來一個青衣女子,她年若十五六歲,眉清目秀,亦是超凡脫俗的樣子。手裡拿著一盤子的草藥走進來,似乎是對香帥心懷不滿地道:“要不是看清蓮師姐在綠竹齋門前跪了三……”
“莫言,替為師將那些藥拿去曬了。”若普神尼似不想青衣女子提起這些,將她的話打斷。
“原來是清蓮……”香帥淡淡地將目光投向窗外。
“施主竟然已無大礙,那麼門外還有人在等候施主,施主還是前去見她們吧。”若普神尼面向佛像盤坐,又敲起了木魚。
香帥默默地朝門邊看了看,那裡似是十分寂靜,不像是有人在門外的樣子。但他還是慢慢朝門邊走過去。
隨著一聲輕響,門慢慢地開啟了。
一直守候在院子裡的人,猛然地站起了身,目光聚集在那兩扇門的之後。
門緩緩地向後敞開,那雙熟悉的鳳目狹長深邃,迎著投射進來的一縷柔光微笑著。那樣的微笑,從這雙眼目之中透出,仍是溫柔的,卻少了從前的那幾分玩世不恭。他閒閒地踱下了兩級石階,看一眼院子裡那些驚訝恍惚的目光,最終盈盈一笑。
這一笑,只為那守候已久的容顏。
“夫君!”嫿玉和蝶舞雙雙跑來,一級一級地踏過石階,裙襬輕盈飄在身後,掃起了石階上片片細竹葉。雖然石階不過那麼幾段,此刻卻是那麼遙遠。她們恨不得能飛身而去,投入那微笑著張開的懷抱,去感受眼前的人真實的溫度。
他,還活著。只是這樣,就足夠了。
而他,張開的雙臂回抱了兩份相同的情感。它們彷彿是他的一雙翅膀,它們曾經伴他於人間翱翔,而從今以後,它們永遠都不會再離他而去。因為,一切都已結束。而剩下的,是他們約定的良辰美景,碧落黃泉。
“在國都待了這麼久,不知道我們現在該去哪兒遊玩了呢?”香帥似問非問,笑看著蝶舞與嫿玉。
“對,我們好 久:炫:書:網:都沒去遊山玩水了。”嫿玉輕輕附和道。
“我聽說蕭山的春景全天下最美,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蝶舞想了想,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