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湧出的水嘩嘩流著。我看見鏡子裡,她站在我身後的影像。
“灰原。”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我對你,好失望。”
我沒有作聲,開始洗手;剛剛目睹過你的重傷,此時此刻,我所有的感情都封閉起來,近乎茫然而麻木。
“今天,在籃球部員裡,第一個動手的,是流川。”
我用力搓拭著手指,那是你的血,你的血……
“雖然是那幫傢伙該死,但是,籃球部員參與打架,是可以被禁賽的,甚至,令整個球隊被勒令解散!”
手指已經通紅,卻依然冰冷。
“但是流川仍然動手了,你瞭解他,他平時不是一個那麼容易衝動的人。”
我乾涸的眼眶,忽然有些異樣;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地鬆動了。
“那個叫阿龍的傢伙,站在他後面,用拖把一頭的鐵尖,狠狠地砸在他頭上。”
無名的液體,開始從我眼底泛了起來。
“還有被稱為‘打架專家’的鐵男,用胳臂勒住他,拖著他走了好遠,然後,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
淚水,不知不覺間溢滿眼眶,我已經看不清一切東西了。
“他流了好多好多血,昏過去了兩次……”
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冰冷的水中,我的手指已經失去了知覺。
“你知道,他今天為什麼會這麼衝動嗎?你知道,他打起架來為什麼那麼拼命嗎?”
彩子姐的語氣一下子加重了,我突然有了暈眩的感覺。
“你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為什麼經常一個人坐著發呆嗎?你知道最近他的神色,為什麼總是顯得特別沉重嗎?”
我用手抓住洗手池的邊緣,才能使自己站住而不摔倒。
“剛才,良田、櫻木、籃球部受傷的其他人都去醫院了,你知道為什麼只有他受傷最嚴重,卻只有他偏偏堅持來醫務室嗎?”
我再也忍不住,當著彩子姐的面痛哭失聲。
“白羽,”她雙手抓著我的肩,“我早看出來了,流川喜歡的人,是你。”
不,彩子姐,你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彩子姐……我……我不能……”我終於說話了,卻根本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為什麼白羽?你也是喜歡他的,不是嗎?在開學那天,我就說過,你是真的喜歡他,喜歡他的心而不是其他;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格外看好你們,極力促成你們,你難道……沒有發現嗎?”
我回想起以往的種種,不能不承認,彩子姐的確是費了不少苦心。
“我覺得,你是一個有智慧的女生。”她接著說,“你比幽藍和晴子都更瞭解流川,瞭解他的心意,瞭解他的需要,瞭解他美麗的夢想……可是,最近的你,讓我看不懂。”
正在這時,洗手間的門開了,走進來的,正是幽藍和晴子。
“白羽,好好想想我剛才說過的話。”彩子姐放開手,轉向她們,“晴子、幽藍,我們去醫院看看良田和櫻木吧。”
“可是,流川他……”幽藍不放心地。
“你怕什麼,有白羽在呢,她可是我們一流的隊醫啊。白羽,你會照顧他的,是不是?”
我看著彩子姐,什麼話都不用說了。
“那麼,白羽,流川君就拜託你了!”幽藍和晴子異口同聲,說完兩人對視了一眼,頗有些意外和尷尬。
……
她們三人離開了;我抹了一把臉,返回了醫務室;看見那個牽繫自己全部感情的人,正爬在桌子上酣睡,口中吐著泡泡,孩子般可愛無邪。
“喂,怪物,起來了,已經很晚了,我要送你回家。”我使勁推著你,隱忍再次流淚的衝動。
好不容易醒了,你站起來,還有些不穩,我趕忙上前扶住。
“走吧。”你輕輕地說。臉上的神情,一如繼往地平靜。
我們並肩走著,誰都沒有說話;然而在校門口,我卻一眼看到了——等候我的藤真。
看著我們一起走出來,他似乎有一秒鐘的吃驚,但是,很快又恢復了以往的從容鎮靜。
“白羽,可以走了嗎?”他微笑著抬腕看看手錶,“已經快七點了,你今天的兼職要遲到了哦。”
“對不起,藤真,今天……我不能去了……”我的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麻煩你……”我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