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艾夢在一片混亂當中繼續她的職業生涯。
環宇網路科技公司是一家主營開發網路遊戲、規模中等、新成立不久的企業,創辦人楊或在業界是個年輕有為、潛力無限、野心同樣巨大的商界人才。據傳他28歲時仍是個大學畢業身無分文的農村窮小子,命運的轉折便是交了謝飛飛這個千金大小姐。謝飛飛是全市有名的謝氏集團董事長的掌上明珠,傳聞楊或當初創辦公司的資本金極大部分來自於謝董的支援。當然,這些年下來,環宇辦得有聲有色,楊或的能力並不是用三兩句閒話就可以否定的。
小道和八卦是這個世上有人的地方便無孔不入的妙事。你總要到最後一刻才明白髮生在你身上的事被傳得多麼神乎其神,或者多麼庸俗不堪。它們出自於洗手間,出自於公司的某處拐角,出自於電梯門口,出自於樓梯間的狹路相逢,甚至出自於週末在公司以外的場合的意外遇見。他們事不關已,身體中的細胞便閒得慌了,需要什麼元素來調動它們的積極性,像為無聊的人生添上一點樂趣似的。他們可以不看電視不聽音樂不讀書不看報,他們不能沒有閒話。閒話的妙處便在於,它的主角是認識的,情節是惡俗的——越是骯髒的汙穢的東西,它越有著不滅的吸引力,這就是人。
艾夢對這些是充耳不聞的。她身上依然保留學生時期、少女時代純潔天然又清高飄渺的東西,她不屑於那些閒話。她在公司裡並不合群,仍舊獨來獨往,只與林美娜有著淡如水的接觸。她知道她可以保留這份天性一直活到三十三歲,是性格使然,也是生活條件優越所致。這點上她不得不承認,舒誠將她保護和圈養的很好!圈養,對,在她心中,舒誠像個牧羊人指揮安排著她的一切。她奇怪為什麼過去的六年多,她竟然沒有感覺到失去自由。她想,唯一的解釋便是舒誠的手段高超,將她拘束得怡然自得。
她現在最大的煩惱就是如何伺候好她的頂頭上司。
她捉摸不透他的脾氣,據說全策劃部沒一個員工捉摸得透。她的部門主要負責網路遊戲的創意策劃,可以說是環宇的“心臟”。沒有創意就沒有市場,所以當年楊或花了重金從同類企業中將盧故挖了過來,他留過學,獲得國際間的許多獎項,是業界的搶手貨,卻被楊或的誠意和口才打動,甘願棲身在一家新創辦的企業。
在環宇內部,連楊或都得讓他三分。他這人又沒有什麼世俗的虛情假意,迎來送往,他的傲慢無禮、火爆惡毒早已在業界揚名。他工作的時候十足的一個投入創作的藝術家,對著電腦可以目不斜視的一整天,將頭髮抓成鳥窩、領帶扯到肚臍,這個時候艾夢若是捧一份檔案,或者端一杯咖啡,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響,否則,他便暴怒的拍案而起,不分青紅皂白的罵罵咧咧;他完成一份工作的時候,又會很仔細的整理儀容,冷著一張臉將創意專案在公司會議上公佈,詢問各部門的意見。各部門每次都沒有意見,因為他的創意常常是人們完全想象不到的,卻又精妙無雙。他仍然將臉調成零下好幾度,說好吧,那實施吧!總經理請簽字!
艾夢覺得,工作像他的情人,又像他的敵人。
對待下屬,他也一樣的嚴苛。艾夢不止一次看見員工從他辦公室哭著跑出來,或者有人乾脆辭職。她想他這樣的一個人,若不是有著如此精妙的頭腦,想必在這個世上也活不長久吧!她這樣想的時候,忽然將他歸為她的同類——他們都是離群索居的一類人。
他其實是個極認真的人,不容許她工作上的任何一絲輕微的差錯。她很難將他與那天夜裡泡吧的邪魅男人劃上等號。她正處在思緒極其混亂的時期,研究她的上司似乎為她帶來暫時擺脫困境的輕鬆。她忍不住猜測,他這樣年薪幾百萬的黃金單身漢,又並不真像個情場浪子,而這般夜夜狂歡,必定是情感上受過怎麼樣的傷害。她知道有一類人只能藉助肉體來擺脫痛苦和寂寞。
她這麼想的時候正給他泡第三杯咖啡。第一杯,他說太苦,第二杯,他說太甜。他正在思索一個新的方案,現在似乎卡在某個瓶頸,一臉的難以親近。她這杯咖啡泡得用心良苦,放幾勺糖加幾滴煉乳都一絲不苟的,又怕他說太涼太燙,將火候掌握得半分不差才敢端進他辦公室。
她踮著腳,提著氣,小心翼翼的將咖啡輕輕的,輕輕的放在他辦公桌上,再去端他不喝的前兩杯咖啡時,不小心手一晃,濺出了一兩滴,好死不死的,滴在他潔白的襯衫袖子上面。
盧故緊皺的眉頭都快要結成一團了,本來就鐵青的臉色泛著灰,劈頭就罵道:“你在搞什麼!泡杯咖啡都可以給我弄出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