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保持抵抗的姿勢,身體輕輕的發抖。他以為她在恐懼,他從來呵護她像保護極珍貴的瓷器,小心翼翼的噓寒問暖。卻不想她傷他這樣深,奪走他的心卻沒有回應,現在還要奪走他全部的尊嚴!他只是不甘心,他原以為她只是鍾情於她的初戀,一心一意。他願意承認那樣的失敗,因為他不是第一個。可是如今,她憑什麼可以與另一個男人親密而拒不接受自己?他其實嫉妒得發瘋,寧可選擇這樣粗暴的方式,寧可她恨他!
理智盡失的時候,他有著極致的快樂和極致的痛苦。這痛苦如影隨形,已經與他的身體密不可分。他其實恨她,因為太愛她。那樣激烈的感情,有時候他自己也會被嚇到。可是現在應該什麼都完了,在他這樣粗暴而直接的佔有之後,她只會堅定不移的恨他,而他,依然痛並快樂的愛著她!
他身心俱疲的躺在她的身旁,其實這是近兩年來兩人之間最完整的一次親密。他唇角有一抹苦笑,連夫妻間最正常的事情他也要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他只覺得自己可憐可悲。他閉著眼睛,等著她的巴掌,她的仇恨。
房間裡很沉寂,床頭櫃上的鬧鐘滴答的走著,除此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他等了好久,鬧鐘的聲音快要將他催眠,她仍然沒有一絲動靜。他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她,她的杏眼只望著天花板,眼角的淚水靜靜的沿著太陽穴流進發間。
他沙啞著聲音,輕輕的喚:“夢夢……”
他已經為即將的決裂做好了準備,雖然還不知道這樣強烈的一份感情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他知道,他放不下,他還知道,他完了。
而她的雙眼仍然直視著天花板,聲音輕輕淡淡的,卻是在說:“舒誠,我爸爸,快要死了……”
第三十章
從盛夏到初秋,不過短短數月。這城市有著分明的夏季和冬季,以及並不明顯的春季和秋季。其實已經很乾燥的季節,還是炎熱得心煩氣躁。總是看不到樹葉飄黃的悽清,總要等到農曆的八月十五,才發現,原來一年又要到頭了。
當時間在與生命賽跑,人生成了指縫間的流沙,怎樣努力也把握不住的時候,才發現,有多少美好的事物未曾珍惜和珍重。
父親的生命在飛速的流逝,而唯一能夠令他不留遺憾的,只有女兒的婚姻重新步入正軌。父親看著艾夢夫婦相敬如賓的伺候床前,常常心滿意足的嘆息。父親常回想自己的人生,其實並不太長,倉促的結束,總有那麼強烈的不甘心。父親總是在想,可以再多點時間,可以像現在這樣,一家人共享天倫。
好多年沒有看到艾夢笑得那麼開心了。他那美麗的女兒,三十多歲的女人,依然清新脫俗的似清水濯白蓮,那模樣像極了妻子年輕的時候,純潔明亮,美得不可方物。她的頭微傾,後背輕倚著站在她身後的舒誠,右手搭在坐在病床前正給外公讀報紙的小孫女瑤瑤肩上。那樣自然舒適的動作姿勢,女兒女婿看起來像默契十足的老夫老妻。父親感到滿滿的放心,微微抬頭望向相伴三十多年的妻子,妻子的眼裡盈滿淚水,既像是在看著他,又像是在望著女兒的幸福。
父親輕輕的笑出聲來,瑤瑤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連聲說:“外公,我還沒念到好笑的呢!”
這一聲倒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見父親的眼睛慢慢閉上,外婆忙說:“好了瑤瑤,外公累了,讓他多睡會!咱們先去吃飯!”
一家人走出病房,母親牽著瑤瑤走在前頭,舒誠和艾夢走在後頭。
艾夢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說:“謝謝你,舒誠!謝謝你還願意陪我爸爸最後一段日子。”
舒誠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的說著沒什麼。
轉彎的時候經過婦科,有個女子低頭走過,艾夢卻認出來了。她抬頭看了舒誠一眼,舒誠也認出來了,喚了一聲:“米莉。”
黃米莉穿一套黑色的直裙,越發顯得身形瘦了許多。艾夢清楚看到,聽見舒誠喚她的瞬間,那女人眼裡有一閃即逝的光亮。
母親和瑤瑤說著話,不知不覺走遠了。三個人沉默的停在原地,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
最後艾夢說:“舒誠,你們聊聊,我先去吃飯……”
話未說完,黃米莉卻插話道:“艾夢,我想跟你聊聊。舒誠,你可以迴避一下嗎?”
舒誠坦然的點頭離開,黃米莉找了排椅子坐了下來。艾夢慢慢踱到她身邊,坐下。
黃米莉開口就說:“我是來複檢的,半個月前剛做完墮胎手術。”
艾夢驚怔的瞪大眼,轉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