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拂落臉上,帶著雨點淅淅的輕綻,我聞到菊香味,一陣一陣的,甜淡在睡夢中。
“秋盡菊盛,入冬了。”男子的低沉聲音。
屣履慢踏的聲音,我聽到窗門被關上,我感到床榻下陷,感到頭髮被人輕拔,然後男子再說話:“涼菊,天氣冷了,要注意為四小姐添衣加被,嬤嬤回來後,吩咐她留守雲淨園”
有女子的應諾聲。
我感到男子站了起來,步履踏動遠去。
然後我睜開雙目,眼前檀木雕花床榻,錦織雲被,翠柳屏風,楠木矮桌,屋內燃有清心寧神的薄荷香,幾盞風鈴叮嚀搖曳,輕輕的,清脆玉擊。
圓桌邊,一名青衣少女端坐著,手裡正繡著一塊錦帕,她就這樣抬起頭來,我看到一張平靜無波的臉,我靜靜地睜眼看著,她莞爾一笑,站起來,倒了一杯水向我走來,把我輕扶起,我本能地張口,喝完後,她用絹帕小心地為我擦拭,終於說:“四小姐終於醒了,這一病可嚇著王爺。”
我撥出一口氣,再深深吸入一口,感到心口不再絞痛,吞吞口水,問:“我病了?”
她答:“是,四小姐這次病了太久,想是忘了很多事。”
“病了多久?”
“春花三月開始病,一直延醫診治未果,四月昏迷,王爺上呈皇上,皇上體恤,遣太醫院從二品醫正方御醫到曲陽來為四小姐診治,上天見憐,王爺鴻福,四小姐總算脫險了。”青衣女子想來就是那涼菊,她說得真像那麼一回事。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確定自己腦袋正常,“如今怕是奉冬節來,八個月。”
涼菊一愣,隨即點頭附和:“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四小姐康復更勝初時。”隨即屈身下來:“奴婢涼菊恭祝四小姐福體安康。
涼菊在邊上說:“奴婢去請方御醫來。”
我閉上眼來,不再探究。
方御醫來得很快;他帶著一位女醫官來;出乎我的意料;這是一位還算年輕的男子;書生面孔;身上帶著淡淡的草藥味;他看到我醒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和顏悅色。他坐到床榻邊上的繡蹾上;手自然搭到我的手腕上;閉眼;好一會;他睜開眼來。女醫官奉上筆墨箋紙;他很自然地落筆揮就。
女醫官拿著藥方帶著涼菊出去後,方御醫為我掖好被子,自然問:“現在感覺得怎樣?”
我平趟在床上,盯著頭頂上的月白紗帳,留蘇上的大紅結子直垂而下,那麼鮮那麼亮的結子,我想伸手觸控,最終還是無力地放倒。
“涼菊說我生病了,御醫,我忘了很多事嗎?”
他伸手而來,他的手落到我的手,落到我的發上,他跟父親一樣有著慈祥的面孔。
“雲晰。”他喚。
我點頭,向他微笑應道:“是。”
他的手像父親一樣總是很輕很溫柔地理著我的長髮,他像對自己的孩子般道:“該記的,你記住,不該記的,就忘了吧。”
方御醫很悉心去照顧我,我醒來後,除了方御醫每天的早午晚三次例診,照顧我的除涼菊和那位竹芯的女醫官外,園子靜得仿似與世隔絕,這個府祗的主人曲就靖王爺也不見蹤影,直到半個月後,一位身穿暗紅色襦裙的嬤嬤出現。
她的衣服顯得有點舊色,暗黑帶紅的裙子繡著簡單的綠萼梅,寬大的袖子下一雙厚大的手,腕間一對銀鐲子,隨著走動,鐲子發出清脆的碰觸聲。
她向床榻走來,坐下,涼菊遞來溼巾,她很自然地為我梳洗,再為我更衣,涼菊再備上膳食,她一湯匙一湯匙侍侯我進食,我也很自然地配合,待我用完,她為我擦臉,然後一揮手,涼菊便屈身退下。
她突然把我拉進懷裡,親切地抱住我,在我耳邊感觸道:“我的好小姐,你總算醒了,嬤嬤這些月來求神庇佑,各路諸神總算可憐我這個老太婆,讓過年後王爺回到曲陽,嬤嬤定要帶小姐到蘭廷寺好好答謝神恩。”
“王爺?”我低喃。
她鬆開來,笑著對我說:“方御醫說得不錯,四小姐大病一場,忘了很多事,嬤嬤還不以為,這下,小姐竟然把王爺也忘掉了。”
她拿出一段水藍紗巾,把我的長髮輕輕地半束,邊忙邊說:“王爺可是小姐的父親,要記住是親爹,可不要跟外人喚王爺。”
“要喚爹爹,可記住。”她叮囑道。
“他……不在……”我抿著唇不知該如何說。
嬤嬤為我披上一襲厚裘披風,突然把我抱起,我驚訝一聲,她抱著我自顧地走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