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直以來表現得很堅強的梅運淚流滿面的樣子,方揚驚呆了,當下搜刮肚子裡所有能安慰人的話語,放柔聲音,語無倫次的安慰起來。掛在他肩頭的九尾靈貓用爪子捂住嘴巴,樂呵呵地看著方揚被哭泣的梅運折騰得心神大亂的畫面,心頭積壓的悶氣頓時一掃而空。
“不用怕,他們抓不到我的。”不知何時,回到房間的邊生走到梅運身旁,伸出雙臂,像母親摟抱自己的孩子一樣擁她入懷,輕輕拍打她背部。
“小鱉,從今天起,不許你踏出饕餮居。我不許他抓你去做實驗。我像你姐姐保證過,會守著你的。”梅運抬起迷濛的雙眼,盯著小鱉看不清喜怒的眸子,認真地宣佈。
“是像姐姐保證的那……”邊生細長的眼睛裡透出失落,輕輕的呢喃裡流露著些許傷感。
梅運一聽,掙脫邊生的懷抱,狠狠瞪他一眼,怒道:“笨蛋,胡思亂想些什麼?就算沒像你姐姐保證過,你也是我朋友那。難道我們倆之間的友誼都是作假的不成。”
“是的,能當朋友,我就該知足了。”邊生忽然一笑,細長的眼睛裡寫滿如夢初醒的明淨。他痴痴看著近在咫尺,卻終生都無法與之牽手的梅運,嘴角勾起祝福。
“我會保護你的。”即使用生命。就像六年前。
梅運撇撇嘴角,不置可否道:“我才不要你保護呢。這一回,我要保護你們。”說著,她轉過頭,似笑不笑地對著額頭沁出細密汗珠的方揚,說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一一講清楚。從六年前梅教授雨夜謀殺案開始給我一件件講。”
“我也很想知道。”邊生坐到八仙桌空著的東面,拿了個空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贊同。
看著合起夥來審問他的一男一女,方揚突覺後背寒意滲人,頸項處似有尖銳的東西虎視眈眈。忽地,他想起喜歡掛在他肩頭的九尾靈貓,它的爪子可是能在瞬間割斷人咽喉的。想到這,他的心臟幾乎要停頓,一種想要將肩頭的九尾靈貓扯下來掐死的念頭驟然生出,呼吸不知不覺加重,木訥的眼神裡冒出針對九尾靈貓的騰騰殺氣。
“喵嗚”一聲,九尾靈貓甩甩蓬鬆的大尾巴,衝著猛然驚醒過來的方揚,揮揮藏在梅花肉墊裡的尖銳爪子,金黃色的豎瞳裡閃爍著諷刺。它弓起身子,四爪發力,身子靈巧一躍,跳到梅運的懷裡,眯眯眼,蜷縮成一團,裝睡起來。
“方揚,你調整好心情了嗎?那麼請你慢慢說吧。”
梅運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九尾靈貓鬆軟的皮毛,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如同電視裡演的那些貴婦般,笑意始終不達冰冷的眼底。
所謂友誼
立秋過後,秋雨一陣比一陣涼,但這一切比不上梅運心底綿延出來的寒涼。空氣中漂浮的溼氣,從肌膚浸透到骨髓深處,即使站在烈日下暴曬,梅運仍然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份無孔不入的刺骨冰寒,伴著江南連綿的秋雨,籠罩在饕餮居的上空。
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即將落下帷幕。而作為女主的她在經歷了一系列事件的洗禮之後,驀然發現,原來她並非女主。她僅僅是一個從頭跑到尾的大龍套,或者說是一件開始很重要,但隨著劇情進入白熱化狀態,會被觀眾遺忘掉的道具。
“小命,現在空氣汙染嚴重,雨水還是少淋點為好。”
白鬍乾淨的臉龐覆著少見的陰沉,和九尾靈貓做了一番深入交流後,他恍然明白過來,梅運的命運從她花了五元錢為爺爺買了一碗排骨麵開始,就徹底走上一條有去無回的不歸路。每走出一步,她的退路就斷絕一分,直到她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長生訣”是一切的起因,也是她父親費盡心思、絞盡腦汁設下一個個連環套的關鍵所在。十年前,他從女兒梅運手裡無意獲得了屬於傳說中的修煉功訣。苦心研究四年,一無所獲。於是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女兒身上,決定利用女兒梅運引出“長生訣”的真正主人——他們白虎一族。
恐怕到最後他都不會明白,《長生訣》是靈訣,既然是擁有自主意識的靈訣,那它自是會自己選擇主人的。未經主人允許的竊盜者,是終其一生都不會得到它的承認。
梅運像是沒聽見白鬍的擔憂,仰著頭望著天空飄落的雨絲出神,雨點墜入她的眼睛裡,視野所及之處灰濛濛一片,淚水早已流乾,連心海都乾涸得擠不出一點水來。
深深地吸口氣,混雜著秋日蕭瑟味道的溼潤空氣,似乎也浸了幾分的寒涼。她唇角一拉,苦澀的笑意恍若顯影液裡洗的舊照片,暈暗陳舊的色澤緩緩描繪著匆匆流逝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