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善、美,他們還毫無自知,還以為自己為革命作出多麼偉大的貢獻,還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劉懷中強調:“我們當前,只有在老師隊伍中形成一股力量,一股由真正忠城於黨的教育事業,有中國知識分子傳統的赤子之心,掌握現代科學文化知識的,具有堅強意志為教育事業獻身的良知人士所組成的力量,才能肩負起我們學校教育改革的重任。”
何苦呢?劉懷中他們說的雖或有些許道理,但明顯帶有一種過激的情緒宣洩,那些大道理其實也是空洞的。什麼才是中國知識分子的赤子之心?誰都認為自己有,誰有?說心底裡的話,對得起臺下每天那幾十雙眼睛,對得起每月黨和人民給我這四十七塊五薪水足矣。高一(3)班,他接手才三天,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確切地說,才剛起步,就被不自覺地推向了矛盾的極至,推向了這漩渦的中心……往後會怎樣呢,誰能預料?
第七章(3)
又想到晉玉華,對,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女生,被那麼拉到臺上亮相羞辱,她就再也不來學校了!她如今在做什麼?肖偉臣說,她曾去找過她一次。肖偉臣在晉玉華那裡講了許多學校的事,講新來的班主任,講燈泡,講石棉瓦,講讓馬木提江自願捱了那個初三學生幾拳,講紙飛機和理想,講詩……“你怎麼沒問她為什麼不來上課?”“問了,可她什麼也不說。她把你寫給全班的詩句抄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還說,如果她從此讀不成書了,以後凡是你寫給大家的詩,都讓我抄給她。她最喜歡詩了,從初一就開始抄一些重要刊物發表的詩,抄了幾大本。” “這好,只有一顆美麗的心靈,才能讀懂詩,才能喜歡詩。” 梅蘭當場這樣讚美道。
晉玉華喲晉玉華,你在哪?你的老師來看你來了!
到達自來水廠大門時,天早已黑得只剩了滿天星光。
按著人們的指引,梅蘭來到一排低矮的土平房旁。這裡的黑夜靜悄悄,見不到半個人影兒。梅蘭藉著淡淡的星光,四面打量起來。
土平房長約二十米左右,背靠一塊光滑的巨石。幹打疊的土牆沒有粉刷任何灰面,是用泥漿草草糊成的那種牆面,牆面上的泥塊像隨時都可能脫落,呲牙裂嘴地佈滿了裂縫, 一些泥塊甚至早已掉了下去,只留了半截嵌在牆內,前面是一半截黑黑的洞。那些泥漿早已發灰,上面沾了一層厚厚的積塵。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房子至少已有二三十年的歷史了!房屋低矮,屋項正中也不到兩米,一伸手便可觸及主樑,靠牆處剛夠人將身子站直。這房子不知是魯班大師第幾十代弟子修建而成,如此簡陋竟能在風雨飄搖中支撐了這麼久。整排土房只有兩道破舊木門,像兩隻地堡的眼。就是說,只有兩戶人家居住。
泥房的一側緊挨著東江河,河水日夜不停地汩汩而去,嘩嘩聲和著山間的林濤,留下的是一種永不間斷的交響曲。水廠開工的時候,一種往水塔抽水時晝夜不斷的轟鳴聲,便取代了這種大自然極為和諧的樂曲。眼下水廠停機,這種大自然的天籟之音傳入梅蘭的耳鼓,使他禁不住心神為之一震。心頭癢癢,如一群螞蟻在蠕蠕爬動,那是一種按捺不住的恬美和興奮。
房前是約兩米寬的人行道,人行道靠河邊的那一面砌有一溜不到一米高的矮牆擋著,以防行人或小娃娃掉下去。兩道木門,都沒有燈光,左邊那道門關得緊緊的,右邊這一道門卻開著。
開著的小木門,正對著的行人道的這一邊,是一大棚濃廕庇日的葡萄架;對邊是一間用圓木搭成的簡易房子,像大西南一些少數民族的那種木房子,木的支架,木的牆,木的門。唯一不同的是沒有木的吊腳樓,這兒不比南方潮溼,用不著吊腳樓。屋內地板是用紅磚簡單鋪成的,甚至沒來得及沫沙漿,樓頂蓋的是油毛氈。
根據肖偉臣的介紹,梅蘭斷定,這就是晉玉華的家。她的爸爸是雲南人,會木工,自己就做了這房子。木房子的門關著,可裡面有燈光。
“有人在家嗎?”梅蘭上前輕輕拍一拍木門。雖輕輕地拍,卻聽見隆隆地響。這門比不得學校的宿舍門,重重地擂都聽不見什麼聲音。
“你找誰?”隨著一個嫩嫩脆脆的小女孩的聲音,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股重重的柴煙味,一股熱烘烘的熱氣從屋內洪水般滾出,撲面而來!梅蘭一陣咳嗽,連忙下意識地用雙手捂著鼻子和嘴。
“咯咯咯咯……”小姑娘一見來者那樣一副怪相,開懷大笑起來,笑得鮮鮮甜甜的。
“你——這個小壞蛋!見人家嗆成這樣,還笑!”
“你——這個大壞蛋!你是誰家走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