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只我一人瞧見了?”青琅驚異滿面,目光堪堪望向花娘,“我不會看錯的,那確實是一株聞樂起舞的舞草,特別是……”
“特別是?”連尚直覺這其中有些古怪,便順著她的話意問下去。
青琅卻忽然住了口,尷尬笑道:“沒什麼,就是無風自動,聞樂起舞,跳得很歡快罷了。我確實見過那草兒,卻不知為何大家都不曾注意。”
花娘神色一凜,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十分緊張地拉過連尚走到一邊低聲輕問:“你說我們姑娘是不是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連尚笑了笑,安慰她:“這倒不會,舞草本就有些怪異,聽說上了百年的草兒就如人參,會長了腳到處亂跑。青姑娘是舞姬,就算見過舞草也沒什麼,至多是和那草兒有些緣分。”
花娘聽他這樣一說,方才緊繃的心絃悄然鬆動,神色也緩了許多,連聲道:“好好好,沒事就好,可是我們姑娘的足傷也還有什麼辦法?”
“花娘若是真想保住舞魁的一雙妙足,那就必定要失信於那些砸重金賞舞的貴人了。但若等姑娘傷痛痊癒,卻能獻上更美更絕的舞姿,兩相掂量,孰輕孰重?”連尚面龐上掛著溫柔蘊藉的笑,極是俊雅,卻如一陣清風過而無痕,令花娘一時摸不準他的脾性,只能呵呵笑了兩聲,道:“花娘我明白了。”
青琅悶悶地在榻上躺下,心中卻一陣瑟縮。那古怪奇異的舞草明明就在紅樓小廳裡,居然誰也沒有瞧見?還有那個來去無蹤的採蘋姑娘,輕飄飄似一把瀕將飄散的淡煙,莫非也是幻覺?還是自己運道不好,遇見了什麼鬼魅?
青琅不敢再往下想,渾身驀然一寒打個冷顫,方才的濃烈睡意陡然就跑得無影無蹤,儘管想訴苦,卻不知該對誰說,又有誰會相信。
然而就在那一瞬,她腦中霍然一亮,彷彿又聽見早些時候琴師夏奕神魂顛倒追在自己身後喊:“採蘋!”
只這一聲,青琅就確定自己所見並非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好歹留個言嘛,冷清呢……
39
舞草 之五 。。。
一撮砂糖倏然入水,轉眼就消融在騰騰的熱氣裡。
青琅端著小銀碗一口氣喝下,只覺腹部暖融融的,多年來因練舞而造成的纖瘦身子時常因體寒而弱不禁風,從來都比旁人多加一件衣裳,多添一份手爐。即使是這樣春暖花開的季節,她依然會感覺到寒冷,若不練舞,便總是手腳冰涼。
正午的太陽曬在身上有些發熱,青琅打發幾個丫鬟去睡午覺,自己則簡單穿戴一番就想下樓去院子裡走一走。在床上靜養了兩日,她只覺全身發悶,整個人難受得要命,何況腳踝處已好了許多,平常走路並無大礙,而欒華苑是個夜夜笙歌的風月之地,午後正是眾人昏昏欲睡的時分。
青琅一路緩緩而行,院子裡的鳥語花香令她的心情愉悅不少,不知不覺就走到僅供樂師休憩的梨院外。她微微探首,只見裡面草木蔥鬱百花爭豔,無數蜂蝶繚繞不息,競與春光耀明媚,不覺心頭一動,移步走了進去。
梨院佔地並不大,當中是一池碧水,其周圍並有八條小徑通往不同的廂房,曲徑通幽錯落有致。設計之人獨具匠心在八間廂房的選址上便可略窺一斑,由於廂房都落於水池之上,相互之間隔著一泓清流,相望而不相擾,鬧中取靜,優雅別緻。
一隻指甲蓋大小的粉蝶撲扇著翅膀忽上忽下,姿態輕靈曼妙,在青琅身旁繞圈,彷彿極為喜歡她。一隻,兩隻,三隻,緩緩聚攏在青琅身旁的粉蝶足有十幾只,都圍繞著她翩翩起舞,許久不散,甚至一隻翅有白斑的粉蝶還輕輕停在她伸出的手背上,緩緩地開合雙翅,悠然自得。青琅頗覺驚異,偶然一低首卻笑了——原來自己今日所穿的是蘇繡羅裳,那上面的瓊花栩栩如生,難怪蝴蝶會圍著自己久久不去。
忽地平地起了一陣大風,粉蝶倏然就飛散開去,不等青琅去追,它們又十分齊整地排成一個球形的佇列,在她前方緩緩飛移。青琅十分驚奇,便隨著那群粉蝶步步入內,這才發現此間景緻繁妙,雖與其他小徑僅一水之隔,花蔭卻分外秀麗,小徑也是九曲迴轉,望不見盡頭。
青琅扶著花架深入,甫一轉出花蔭,就見一道小小石橋橫立碧水,底下流水潺潺,她抬頭一瞧,才發覺前面是一間飾以翠竹的廂房,一道圓月拱門隔開了內外。此處原本就作琴師起居之所,青琅雖極少入內,可也從不知道這裡竟有如此美色,想到這,她信步提裙走了進去。
在那一瞬間撲入眼簾的是那株無風自動的舞草,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