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走過去,而他已經沒了呼吸……
無力感像冰水一樣漸漸把她吞噬下去,然後又充斥在她整個身體裡。
嘈雜慢慢消散,房間裡的人進進出出。
等葉裳容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房間裡只有她和劉啟文,其他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她坐在榻邊,靜靜地看著他。
一直躺在榻上毫無聲息的劉啟文睫毛一顫,然後慢慢睜開眼睛。
那雙烏黑的眼眸啊……
再次見到的時候,葉裳容只覺得鬆了口氣。代之而起的,是渾身的僵硬難受。她太長時間坐在那裡不動了。
“……灼然?”乍然睜開眼的劉啟文,似乎不能相信在他眼前的是誰,眨了下眼看了好一會才試探著輕聲喚她。
葉裳容抿了下唇,沒有應聲。
突然之間一切又鮮活起來,連帶著心裡那些欣喜還有傷心的情緒也是。
劉啟文皺著眉,一邊掙扎著要坐起來,一邊看著她,“你沒走嗎?”
然後,葉裳容甚至在她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伸出了手。
她緊緊抱住他。
劉啟文一怔,手一鬆又倒回榻裡,連帶著她也壓在他身上。
“怎麼了?”他的手遲疑了好一陣,才輕輕落到她背上。
葉裳容臉貼著他的肩,沒說話。
“嚇到你了?”半晌,劉啟文輕嘆一聲。
而葉裳容只是收緊了環住他的手。
“好了好了,我沒事了。”他說,聲音雖然乾澀,卻也溫柔,“我會盡量讓自己活得長一點。”
“嗯。”葉裳容終於低低地應了聲。
“所以……”在她以為他不會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劉啟文再度開口,“陪著我?”
“……好。”
商量
一早上便萬里無雲。春日裡陽光明媚,連帶著風也輕暖起來,於是連靜園也大開了門窗。一來透氣,二來也賞賞□。
劉啟文依舊窩在榻裡。他雖然穿得整齊,身上依舊蓋著薄被。不過他的氣色倒是比前兩日好了許多,看上有幾分血色了。
葉裳容還是坐在桌邊,一邊隨手調弄著烹茶的銀匙。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人說話。
葉裳容抬眼看了看望著窗外的劉啟文。
這人果真是不可思議。
天崩地裂海枯石爛,或者什麼生生世世長長久久,這些詞似乎從來都與這個人沾不上邊。只要在他身邊,或者說,他在身邊,心情就會平靜。不用說一句話,甚至不用一個眼神,總覺得能從那安然寧靜裡品出一份微甜的喜悅來。
明明經過昨天的事,她跟他的關係應該是不同的了。但是此刻的葉裳容,卻怎麼都生不出臉紅心跳的感覺。
“看什麼?”劉啟文是問了之後,才回頭來看著她的。
那雙烏黑的眼睛似乎吸收了陽光,恬淡又溫暖得讓葉裳容不由自主地彎起唇角。
“你。”完全不知臉紅為何物的某人自自然然地答道。
說起來,如果他不是這麼一直病著,會是什麼樣子?
臉頰會略豐潤些,膚色或許會更深些,唇更紅潤些,葉裳容在心裡勾畫著他的樣子。
劉啟文摸了摸自己的臉,“比之將離如何?”他語氣平淡得,一副純然閒聊的樣子。
倒是葉裳容聽得眉頭一跳。
那個人……
臉幾乎要陰沉下來,卻看到對面那人滿是興味的眼神,突然了悟,“你故意的。”
劉啟文只是輕笑一聲。
沒否認,就是承認了?
葉裳容忍不住白了一眼過去。
但是……
“各有長處……應該說。”葉裳容轉開眼,聲音忍不住低沉了下去。
單說相貌,兩人並不相似。將離更豔麗些,而劉啟文卻是清雋。而氣質上,將離彷佛就是地底下爬出來的豔鬼,身上總是凝聚著無數黑色的怨氣,讓人想接近卻又不敢接近。至於清淡得微風一樣的劉啟文,則是想抓都抓不住……
不期然的,又想起昨天看到的情形。
“灼然。”
葉裳容抬眼看去,果然見那個人眼裡露出一絲歉疚。
他該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的吧?
她搖搖頭。兩人相對一笑,些微的情緒瞬間消失不見。
“既然決定住下來,打算搬到哪裡?”劉啟文轉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