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我不能傷害到陳鵬,他是無辜的,他愛我。
牙齒嘀嘀答答地發出聲音,再怎麼使勁地不能咬住讓它不上下磕碰。
樓下的音樂聲漸漸在耳朵裡恢復了動靜,還有歡笑聲,人群是快樂的,除了我。我扶著牆站起來,像從水裡撈上來一般,坐久了,裙子都溼漉漉。
我慢慢下了樓,回到大廳,屋子裡仍然在群魔亂舞,誰也沒多看我一眼。順著牆根溜進洗手間,我開了水龍頭,把胳膊伸過去,讓冰涼的水淋,心隨著嘩嘩的聲音撲騰撲騰地跳。
洗手間有人在上廁所,小門關著,有對話落進我耳朵。有人在,我才感覺安全。
頭髮散落,我把三千煩惱絲一股腦地盤上去,胡亂用夾子去夾。
“老闆好像不在了。”有人說,伴著沖水聲。
“是啊,中途就不見了,也難為他,這樣的心情之下還要辦慶典。”
“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很傷心呢?”
“應該是吧。”又一陣沖水的聲音:“聽說那天張秘書把柳意跳樓的事告訴他,他立刻就飛回來了,那麼大一單生意都不做,臨晨五點的飛機趕回來。柳意也真是的,有什麼想不開的?年紀輕輕跳樓,白白讓那個古翠佔便宜。”
“古翠也沒佔便宜,不也跳樓了?”
“說真的,老闆也夠黴的,呵呵。”
我聽得目瞪口呆,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身後的門終於開了一扇,一個女人出來,看見有人,連忙噤聲,尷尬地堆出笑,可是那笑容還沒完全成型,這個女人突然變色,蹭蹭退了兩步,歪倒在門上,一隻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十指亂抓,臉色蒼白,眼睛都突出來。
我嚇了一跳,以為她突發疾病,想上前扶她,沒想到她哆嗦著說:“你……你……別過來!”最後三個字變成了刺耳的尖叫,像金屬片劃過玻璃。
另一扇門也開了,另一個女人詫異地跨出來,驚叫:“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
那個被嚇呆的女人看見同伴,嗚咽:“鬼,鬼,鬼!”
神經病!我白她一眼。
“你說什麼啊?”另一個女人也莫名其妙地跺腳。
“柳,柳,柳意,她像柳意!”那個女人指著我哆嗦。
我?我像柳意?真TM見鬼!
我扭頭,看著鏡子,一看不知道,再看嚇一跳,鏡子裡的我,頭髮盤上去,鬆鬆的一縷遮著額角,我的臉顯得小了一些,眼影朦朧,眼睛也顯得大一點l臉色緋紅,嘴唇也微微腫了。
“真的有點像,不過要高很多。”另一個女人好奇地湊上來:“你是柳意的姐姐?”
豈止是有點像,如果此時我能露出溫柔的笑容,那我還真的跟柳意有七八分像!“不,我姓嚴,柳意是誰?”我冷冷地問。
那個被驚嚇過度的女人此刻平靜了一點,站穩了,走近一步,仔細端詳我,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剛說起她,一出來就看見一個跟她像的人,嚇死我了!”
我不說話,還是冷冷地看著她,兩個女人被我盯得尷尬異常,相互推搡著出去了。
我慢慢回頭,同樣冷冷地看著鏡子裡的我。
難怪一直覺得柳意有點面熟,原來我像她,或者她像我?
我只在夢裡真正看清楚過柳意的長相,那張照片不算,那張照片裡黃大坤的肩膀遮住了柳意半個臉,我抬起頭,捂住鼻子以下的部位,像,果然像,只是此刻我的眼神凌厲,而照片裡的柳意神情嬌媚。
黃大坤說當柳意成年後他第一次看見她時,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恨,應該就是我此刻的眼神吧?我又想起柳意第一次提到自己跳樓的時候那種可以殺人的目光,我此刻真的很想殺人!
看了良久,我終於明白,黃大坤把我錯當成了柳意,或者他很清楚我不是柳意,而是樂於把我當成替身。
可惜我不是誰的替身。我冷笑,捧了水洗乾淨臉,擦去胭脂水粉,我做回自己。客觀的說,我跟柳意最多是某些神態有幾分似是而非的相像。
黃大坤是愛柳意的吧?只有深愛一個人才會看見別人哪怕只有三分像也會覺得七分似。
我嘆了口氣。
回到大廳我已經非常非常鎮靜了。陳鵬正在滿屋子找我,一見我就急忙跑過來,拉著我的手問:“楚楚,你去哪了?生我氣了?”
我瞪著他,說不出話。
該不該生氣呢?我